暗问无间 第八章 肉神分离

    　　蓝尘的靴底突然塌陷，流沙如同饥饿的兽口将他吞噬。下坠的瞬间，怀中玉佩突然滚烫如烙铁——那是玄苦坐化前塞给他的菩提玉。

“尘哥儿...“

苍老的声音裹着檀香味在耳畔炸开，玉佩表面浮现玄苦半透明的虚影。老和尚的右眼仍是慈悲的佛陀相，左眼却已化作狰狞龙瞳，暗金血泪顺着鳞片纹路蜿蜒而下。

虚影的嘴唇急速翕动，吐出的竟是密宗梵语：“明王嗔目，须弥倒悬！你且记着——“

话音戛然而止。

三丈外的沙地上，血族圣女赠予的森白骨片突然腾起幽绿鬼火。蓝尘眼睁睁看着玄苦的虚影被火焰灼穿，后半句密语在空气里扭曲成古怪的音调：

“月落三更鬼打灯，奈何桥头卖孟婆...“

这分明是南疆酆都流传的《问魂谣》！蓝尘猛然想起茶馆说书人的唱词，当时那老头醉醺醺地比划：“酆都鬼市三十年一现，入口就在奈何桥的第三盏引魂灯下！“

玉佩“咔“地裂开细纹，玄苦的龙瞳突然渗出更多血泪。老和尚残存的右掌结出佛印，沙地上凭空浮现金色路线图——那分明指向西域大雷音寺的方位！

蓝尘跪坐在龙腹断裂处，玄苦的菩提玉与红魔的兽骨片在沙地上投射出纠缠的光影。当西域残阳与南疆血月同时悬空时，两道光芒突然绞成青铜巨门。

门扉开启的刹那，蓝尘看见自己的倒影分裂了——左半身披着玄苦的袈裟，右半身爬满红魔的咒文。

「尘哥儿，超度我...」西域门内传来玄苦腐烂的声线，袈裟左袖突然渗出黑色佛血，在地上写出《金刚经》偈语。

「小酒鬼，快逃啊...」南疆门内红魔的呼唤裹着锁链声，咒文右臂不受控制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崭新的刀伤——与三年前捅进红魔胸膛的伤口位置完全相同。

蓝尘颤抖着割开左手掌，龙脉胎记处的鲜血滴落沙地，竟在青铜门前绘出逆鳞阵图。阵眼腾起两簇火焰。

「原来这就是龙脉继承者的代价...」蓝尘惨笑着将降魔杵刺入左眼，合欢铃扣进右眼。青铜门轰然倾倒，化作两条纠缠的龙影，肉身与神识撕裂，肉身西行而神识南渡，

肉身三日，烈日将佛塔影子钉在沙地上，蓝尘数着台阶上干涸的血迹——那分明是他自己的血，却已氧化发黑。

“第三千六百步。“他握紧酒葫芦碎片，塔顶梵钟突然自鸣。狂风卷着金沙在塔身刻出偈语：

“未来佛杀过去佛“

钟声震荡间，蓝尘瞥见塔檐下悬着具风干尸体。焦黑僧袍翻飞，露出心口熟悉的刀疤——那竟是他自己的尸体！

“施主在看前世孽障？“扫塔老僧幽灵般现身，手中扫帚正滴落新鲜血液。蓝尘突然发现，老僧脖颈处有与自己相同的龙鳞胎记。

神识三年，蓝尘踩着奈何桥的第三盏引魂灯坠落，腐臭河水却托起他的身体。三年光阴在他瞳孔里凝成琥珀色，手中三生镜映出西域佛塔正在崩塌。

“客官要买命还是卖魂？“孟婆舀起勺泛着酒香的汤，蓝尘惊觉汤底沉着酒葫芦残片。当他触碰汤勺时，西域佛塔的鲜血突然从镜面喷涌而出。

蓝尘的肉身在佛塔地宫深处醒来，发现降魔杵已与脊椎融合。玄苦的袈裟正在蚕食他的左半身，龙鳞从指尖开始向心脏蔓延。当他试图用酒葫芦装取龙骸头骨的眼油时，葫芦内壁突然浮现南疆场景：

酆都鬼市的三生镜前，神识化身的自己正将合欢铃刺入红魔转世者的咽喉。

「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葫芦里传来玄苦的嗤笑。蓝尘猛然惊觉，葫芦表面「醉乾坤」的刻字正在倒流——这根本不是酒器，而是龙脉孕育的时空茧！

神识蓝尘的右眼合欢铃疯狂震颤，镜中浮现的却不是红魔，而是正在佛塔妖化的肉身。当他想击碎镜子时，镜灵突然开口：

「三百年前玄苦剖开龙腹取出你时，可没说这颗时空卵里睡着双生子。」

镜面突然映出被遗忘的记忆：卵壳内蜷缩着两个婴儿，玄苦的戒刀斩向其中一个心口。濒死的婴儿化作红光没入幸存者体内——那抹红光，正是红魔的本源！

此时红魔残魂突然从合欢铃溢出，吻住蓝尘被龙鳞覆盖的嘴唇：「傻瓜，我本就是你的罪孽...」

她的身体化作血雾注入降魔杵，佛塔地宫瞬间被染成猩红。蓝尘终于看清玄苦袈裟下的真相——老和尚心口嵌着半枚酒葫芦，上面刻着：

“未来佛即过去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