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你说话 8、失魂

    　　在我们这边，有一种风俗习惯，只要有人去世，基本上都是会在家里放几天之后才会安排入土安葬。第一天一般是报丧的，通知家里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以及安排村上帮手的各自分工，妇女一般都是帮忙煮饭、洗碗，男的一般是帮忙煮菜以及“出大力”，也就是就是负责扛棺材以及挖“金井”埋葬的人，一般是由16个人组成，6人一组互相轮换，剩下的4人会作为先行兵，出殡当天会到指定的位置挖够足够放下一个棺材的大小，然后待出大力的人把棺材抗到目的地，就负责埋葬。那个时候抗棺材的都是一些较为年轻的小伙子，埋葬的人一般都是从抗棺材这位置退下来的年纪稍长的人。埋葬完毕后，这16人都会各自回到家中，用煮过柚子叶的水来洗澡，意为去晦气。

接着那天晚上，爷爷领我回家后，便早早的让我晚上不要出门，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心想，这也太高估我了，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哪里还有这种胆子出门玩。虽然平常爬上爬下，从二楼露台跳下的事情没少干，但是涉及到这种鬼神之类的，我是胆小的很。倒是这老头，说是让我不出去，他还是洗完澡之后拿着杆烟就出去了，待他出去了，我急忙用门栓关住，深怕关晚了，会有什么东西跑进来一样。当时想着，等到时候爷爷回来喊门，我再开门。看完好几集电视，也没听到喊门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困了，便关掉电视，窝在被窝里。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那个时候，我恍惚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生怕我爷爷进不了门，便爬起来，开了灯，飞快的跑到到厨房，打开门，一眼望去黑漆漆的，哪里来的人，当下立刻清醒了几分，利索的关上门，转身的时候，感觉背后发凉，冷汗都冒了出来，因为那个时候真的是因为听到了敲门声，才起来的。后来想起来，才反应过来，敲门声哪里会传得这么远，房间在客厅右边，厨房在客厅之后还有一个中回廊，然后拐了弯才到厨房，那个时候房门也是关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传来放鞭炮的声音，我起来的时候发现爷爷正在灶台上烧着粥。我一愣，便开口：“爷，你昨个几时回来的，我把门栓上了你咋进来的。”

“我昨个在门口喊了你好几声，没听到，我便用小刀把那个栓子慢慢撬开了，不然还不知道我要几时才能进家门”烟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半眯着看着我。

“谁知道这么晚才回来，我都看完好几集电视了，也没见你回来。”

“你不会掩着门哦，非要栓上”

“这不是怕嘛”我打哈哈。听我说完，他倒是不吭声了，默默掏出烟杆点上一口土烟。

我想那个敲门声估计是因为我担心我爷爷没法进门的缘故，所以出现幻听罢了。因为有人去世了，所以一整天我都还算老实，在家里待着。傍晚的时候，听到锣锤梆梆声，便是法师入场了，一整夜都要给逝者念经文，敲锣打鼓吹唢呐，逝者的亲人也会待上一整夜，棺材还是没有完全盖上，用我们那边说法就是，那个时候逝者还是有意识的，没盖上是为了让逝者听着亲人最后的道别。棺材会搭在两张四角长凳上，正中底下，还会点上一盏长明灯，中途不能熄灭。做法事的人会在棺材左右两边分开坐下，口中念着经文，念完之后就会敲打手中的镲，锣，之后才到吹唢呐，唢呐声一响，直至结束，法事算是完整了，一整晚几乎要不间断的重复。

次日便是出殡的日子，一大早，吊唁的人会准备好帛金到逝者家里，门口摆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坐着的一般是逝者的亲友，他们主要负责登记帛金，这个册子也是日后人情，你来我往的重要凭证。如果某人的名字没有出现，那么到时候他们家里办事的时候，逝者这家人也不会到场。登记了帛金的人，会进到主屋大堂，在逝者的棺材前头，烧上一炷香，表示对逝者的哀悼。在出殡前，亲人会与逝者见上最后一面，之后就会进行打钉封棺。之后由出大力的人用沾了水的麻绳系在棺材上抗到村口，举幡的人走在前头，随后的是法师，接着便是逝者，最后跟着的是披麻戴孝的亲人。走几步就要撒纸钱，一直到村口那个搭好的长椅，最后这个时候，法事在做最后的法事，跳着专门的舞蹈，打着镲，敲着锣，吹着唢呐，完整的一轮结束。前头的人把装了鸡血的碗打碎，举幡的人快速往前跑，出大力的人抬起棺材，并踢倒长椅，口中高喊着“出山”，快步跑起来。至此，逝者算是真真正正的离开了。留下的只有一路的纸钱，以及亲人的哭喊。

小轩出殡那天，纪忍非得叫上我去看了，又是害怕，又是好奇。那天围在人群外，看到全口漆黑的棺材，还有法师身上明晃晃的法袍，上面印着各式没看过的图案，空气中传来的都是烧香蜡烛以及油漆的味道，虽不是什么很刺鼻的味道，但是闻着总感觉不自在。仪式结束，人群散去，看到的是踢到的长凳，流着红色液体的蜡烛，草从里鲜红的鸡血，满地的纸钱，还有香灰以及孝服的带子。因为不是在家中去世的，所以当时的灵堂并未摆着屋中，而是放在他们家隔壁的一个园子里，后面去找小伙伴的时候，都会刻意走远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