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朱由校坐在朱由檐身旁,轻声道:“朕的身子,朕比谁都清楚。你不接这皇位,朕膝下又无子,朕走后,这皇位该交给谁?”
朱由檐轻笑,道:“皇兄方才也说了,吾弟当为尧舜。”
朱由校闻言,脸色微变,他盯着朱由檐那深邃无比的双眼,“你的意思是信王?”
“皇兄聪慧。”
朱由檐点头。
朱由校沉默片刻,也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昏君或许有争议,但他绝对不傻,相反还很聪明。
他也能看到很多人都看不到的问题根源和本质,但他却懒得去处理这些事情。
如果他真笨的话,就不会想到用魏忠贤来遏制东林党。
更不会在临死之前,对崇祯说魏忠贤可用这句话。
朱由校低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朱由檐的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我先前拜托皇兄的事情,皇兄可对他人提过?”
朱由校眼角斜视地面,继而望向朱由檐,“你所指可是云南府?”
朱由檐点头,“云南府只是其一。”
这些年他与朱由校虽未见面,却有着不少的书信往来。
明末,云南府早已名存实亡。
其土司叛乱不绝。
在朱由校初登大宝,朱由檐接受大明气运后,便去了云南。
因为这地方对他来说,虽然乱,但此地的气候却非常适合粮食耕种。
故此。
朱由檐在抵达云南后,便以密信的形式让朱由校下密令,命沐家无条件服从自己。
但那时。
号称有三十万大军的沐家早已势微,只剩其名。
朱由檐只得先帮沐家重新得势,经过这些年的运筹,云南府也基本完成了大一统,只剩当地寥寥土司叛乱。
只不过此事朝廷这边并不知情。
东林党也好,魏忠贤也罢,都以为云南府还处于土司叛乱的混乱局势中。
而云南府的部署,对于朱由檐来说十分重要。
故此,他要在朱由校驾崩之前,来确定此事是否还具备隐秘性。
“朕只能保证,在顺天,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朱由校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悦,望向朱由檐,“至于云南府那边,朕就不清楚了。”
他之所以不悦,原因很简单。
自从朱由檐去了云南,朝廷对云南真实情况的了解,几乎等同于零。
他虽然不想当这个皇帝,但他既然当了,自己这位亲弟弟还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自己,他岂能高兴?
朱由檐轻笑不语。
在朱由校言语期间,他一直盯着朱由校的双眼。
气运之力可看穿一切虚妄,从朱由校的眼神来看,其并未说谎。
对于这个答复,朱由檐很满意。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朱由校这边,至于云南府那边,早已全是他的人了。
朱由檐轻声道:“皇兄可将我夭折一事,跟他人提起过?”
古人未成年死亡,称之为夭折。
朱由校登基时,朱由檐并未成年,为了挽大厦之将倾,他跟朱由校商议后决定,对外宣称为夭折。
同时,朱由校还写了一份密诏交予朱由檐,以备后续恢复且证明身份。
“你这是不相信朕?”
朱由校听到这个问题时,眼神有一瞬间动摇了。
尽管只有这么一瞬间,却依旧没能逃过朱由檐那深邃的双眼。
朱由檐摇头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不相信皇兄,还能相信谁?”
朱由校听闻此言,心中很是感触。
他欲言又止,心中多了几抹无奈。
此事,他撒谎了。
但他不得不撒谎。
这么多年没跟朱由檐见面,他早已看不透这位亲弟弟。
同时他也清楚,朱由檐能悄无声息的从云南府来到乾清宫,且自己没能收到一点儿风声来看……
这顺天府内,怕是有不少朱由檐的人!
他之所以撒谎,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此事,他只跟他的乳娘客(qiě)氏提起过。
如果他对朱由檐实言相告的话,他不确保自己驾崩后,朱由檐是否会对客氏下手。
因为,客氏只是朱由校的乳娘,而非朱由檐的。
换句话说,就算客氏也是朱由檐的乳娘,朱由檐也不会心慈手软!
朱由校瞥了朱由檐一眼,眼神愈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