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范建就疑惑,鉴察院的信,寄他这来干嘛。
他只是户部一个小小的侍郎。
和他们鉴察院这种掌握天下机密的大部门,可沾不上关系。
无非就是年轻的时候,和他们那位陈院长有些交情。
但自从那人死后,他们二人,也十分有默契地互相不大见面了。
范建摇了摇头,终止了自己思绪往远飘走。
所以,这封鉴察院的信。
总不会是陈萍萍要找自己闲话什么家常吧?
若是如此,那陈萍萍一定是抽风了。
他低头将目光锁定在了右手上的信。
信纸上是已经干涸透了的笔迹,落款签名是费介。
无论是信的内容上,还是最后的签名,那扭曲到变形的字迹。
仿佛都透露出写信人是带着某种复杂情绪的。
……
【范闲这孩子胆识过人,毅力过人。】
【同时也聪慧过人,成熟过人。】
【他跟着府里一位姓苏的年轻教书先生,读了一年多的书。】
【如今才五岁,就已经可以熟读各类古籍文章。】
【除此之外,范闲如今还学会了作诗。】
【并且写的,非常好!】
……
看完第一页,看到费介用这几个‘过人’形容着范闲。
范建捋起了下颌短须,满意地微笑着。
才五岁,品性才能便已如此地出众。
不愧是她的儿子!
又看到信上写着,范闲如今还会作诗。
范建笑了笑,老夫人也如此说。
却是,五岁的孩童,能作诗,算得上才能出众了。
只是不知,是否他们鉴察院的人平日里,都未曾读过什么书。
不然,怎么一个五岁小儿所作之诗。
也能称得上‘非常好’这三个字的评价?
这倒不是范建轻视鉴察院,觉得他们只是一帮莽夫。
只是确实有些好奇罢了。
范建一边笑着,一边继续往下看去。
范闲的那首‘非常好’的诗,究竟是什么。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才看到这一句,范建就怔住了。
确实是,非常好!
眼神震惊之余,又露出些许的疑惑。
这么好的诗句,能是五岁的孩童写出来的?
范建皱了皱眉,将那信上前面两行字又来回看了两遍。
确认,这确实是范闲所作!
随后,书房里,传出了几声老父亲骄傲自豪的笑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建骄傲地捋着胡须,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这孩子,文采是真的好!
在文学素养上,比他娘可是高了不知多少。
不愧是和自己姓的啊,这文采也随自己。
虽说如今自己已经许久未碰书,多是看账。
但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
可也是个十分儒雅的读书人呐。
比起教范闲的那个苏先生,想必也不逊色的。
而除了对范闲出众文采的骄傲。
范建更为欣喜的,还有范闲对他这个父亲的情感依赖。
‘相见时难’。
范建看着这几个字时,便明白了。
这诗,是写给自己的。
他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仿若当真有烦恼似的轻叹了口气。
唉,聪慧过人的神童,终究也还是个孩子啊。
身在儋州,自然是想念他远在京都的父亲的。
毕竟,天底下有哪个孩子不依赖自己的父母呢?
范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地喝了起来。
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细细品读着后面的诗句。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读到此处,范建庄肃沉稳的脸上和眼里竟是有些发红。
一方面,羞愧于,自己好像并未对范闲这孩子付出太多。
起码,他是不知道的。
相反的,自己还将他这个私生子扔在儋州这么多年。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怨恨自己这个父亲不管他才对。
一方面,又十分地感动。
范闲这孩子,竟然这样的懂事。
不仅丝毫不怪自己,更是理解又感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