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盛夏,酷暑。
郭县不远处的徐应县,县衙。
县衙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瘦个男人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的扇子不住地扇,还是止不住滚滚的大汗。
男人的嘴巴是歪的,嘴角处长着两颗指甲盖大小的黑痣。
“不是说调咱们进去是搞文学的吗,这大热的天,怎么又让我们来查案子了?”
听到这番发言,一旁正在翻看案卷的英俊男人不自觉的皱起眉头,“盖兄,圣上让咱们来这,自然有圣上的道理,莫要随意揣测天意。”
“驸马爷,您可别乱说,我哪敢揣测圣上意思!”
英俊男人闪过一丝不悦,没有再理会对面的男人。
新的徐应县县丞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哪敢参与到这两位天使的讨论。
今天上午,四名官员手持圣谕来到徐应县,入驻县衙。
听说他们昨天在郭县查了一天,直到深夜才结束。今天天一亮,就匆匆来到徐应县。
四人中为首者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自称叫虞姚。一人年纪看起来也有四十余岁,叫孔颖捷,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两人昨天刚到此地,也不顾烈日当头,就出去挨家挨户的探访。
另外两人就是如今在县衙内的二人,从昨天开始,二人就把县里的卷宗全都调来,一年一年的翻看。
英俊的男人叫做苏允,县令悄悄告诉自己,这位竟然还是驸马爷,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另一位相貌丑陋的人叫盖文宗,没什么显赫背景,但是县丞也不敢轻易得罪。
县令打听过了,这四人是圣上新成立的文学馆中的学士,品级不高,却是圣上眼前的熟人。
今天京城的廷尉张束之也来了,说要去水坝溃堤处做调查,县令连忙跟上去伺候,留下自己在这里伺候另外两人,县尉则是出去跟着两位探访的大人行动。
气氛再次冷落,只有苏允翻看案卷和盖文宗扇扇子的声音。
看了眼低头翻看案卷的苏允,盖文宗的嘴角划过一个不屑的弧度,“我说,驸马爷,你别翻了,能留下来的案卷不可能有东西给你查的。”
苏允没理会盖文宗。
不悦之色从盖文宗的脸上飞快闪过,盖文宗不再多话,拿起一卷案宗查看起来。
县丞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明明已经不看向二人了,还是避不开两人的交锋。
就在县丞默默祈祷两人争吵,别波及到自己之时,盖文宗开口了。
“县丞啊,你们这去年秋天的案子,判的不对吧。”
新县丞浑身一抖,连忙回话,“回大人的话,微臣也是刚刚到任,很多事得去问前任县丞了。”
盖文宗瞧见县丞畏惧的样子,满意地一笑,不再询问。
“哈哈哈哈,”门外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虞姚推开县衙大门大步迈入,“两位,看我拿来了什么!”
虞姚丝毫不见老态,快步走到盖文宗和苏允桌前,把手里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拍在桌上。
身后,孔颖捷喘着粗气姗姗来迟,“我说老虞,咱俩在一起到底谁是年纪大的那个啊!”
孔颖达从怀里掏出手巾擦去额头汗迹,“今天多亏老虞了,一眼就看出路上有个农人神色不对。”
“那个农人嘴硬,什么都不肯说,愣是在老虞一边开导一边唬诈下全说了。”
“你们绝对想不到这份证据指向谁。”
“咳咳,”盖文宗打断了孔颖达的话,“县丞,天气炎热,要不去给我们几人准备点茶水?”
孔颖达和虞姚这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个人。
县丞如蒙大赦,起身小跑着出了县衙。
县丞离开后,孔颖达拍拍胸口,把手中的纸递给盖文宗和苏允,“多亏了文宗啊。”
“本地的富豪石桑杀人?”苏允看的速度很快,“这石桑是?”
“石桑的父亲苏允你肯定知道,石朗。”
孔颖达饶有深意地念出这个名字,石朗是当朝工部侍郎,正在他们四人来之前定下的可疑名单之中。
“不止杀人,这个农人以前在石桑一处庄园里做过工,在每年的春季,长乐渠的水官屡次出入庄园和石桑见面!”
“每年春季,正是堤坝检修款拨下来的时候。”
盖文宗脸色微变,“农人呢?你们保护起来没?”
虞姚对盖文宗的反应很满意,捻须点头道:“保护起来了,圣上配给我们的卫队,拨去一队看着呢。”
苏允问道,“圣上给的符咒拿过去没?”
虞姚摇头,“没必要吧,我看那符咒光彩流溢,颇为不凡,想来也不是凡品,不如留着。真到危急时刻,咱们再拿出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