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化鬼录 石窟

    　　民国初年盗兴，四季不平，陈某远游，至小陇山中麦积石窟拜见，也有僧客短脚坐于路口待客，上至窟中，佛像端坐，爬至东崖，见此窟宽大，香客跪拜进出，左盘有女子跪坐，对天佛许经，念念不绝，见其穿着清丽，虽有步丈之遥，可嗅断染香气入骨，假意游览，暗中窥之，有婢在后，时刻点茶，女子闻之不饮，放于手旁，其指纤细，留甲摘香，陈某爱之，见殿中空空，为婢女所察，不好久留，出门下坡，再无心情，坐于门路断树待之，晚，天风小小，树且不动，唯脸颊稍有凉意，殿中点烛，昏暗诡魅，见女子出，下梯至路，有仆接之，上车赶马，望东路而去，陈某牵驴，尾随在后，至小村客栈，女子进院，拐东厢房歇之，不知其名，不好打探，回屋自睡，奈心中有事，流连徘影，又赶回窟中，见门已锁，唤小僧出，舍于二钱，领至窟中，点灯寻之，见其所坐之处，供养经文，翻开看时，其字秀娟，更是爱也，落款为梅，有穆兰供上留字，知其名也，大喜，回客栈休宿，月白当空，地如平铺宣纸，黑驴执笔，随时落墨，三更，院中喧闹，有山西驼商入域，歇于此处，当屋摆桌，一乡女子抱短琵琶在侧伺候，商皆醉也，声大无礼，又琵琶乡语，不为客喜，时时苛责，女子低头，挪凳于暗影处，虽不再唱，但闲弄弦音，犹如落雨，声声碎珠，陈某屋在西房，收拾睡下，又一时难寐，翻转几次，已过三更，闻屋外板凳跌落，又有打斗争执之语，开门看时，见三个醉人，提刀站于院中，与山西客相斗，伤一人，有短须者指而怒骂，其语鄙难，更是难听，闻有马铃声至，两边皆慌张退下，伤者滚在地上，努力爬之，躺于墙下，院门打开，有二翁进来，伙计牵马往后走，翁已进门，桌上备下酒菜，二翁对饮，近醉，至伤者前提其辫看之，见其失血晕厥，寻箸削尖，刺瞎双目，有仆抬之，到南院打门，婆子出来道:恁些晚了怎还在闹腾，姑娘已经睡下，明日再说吧。仆道:几死也，如不到此地步也不抬来了！婆子探其息，令抬进屋里，二翁端酒进屋，乡女抱着琵琶出门，陈某奇之，探出门外，至南院隔窗听之，先似有些鼠声，忽然就将灯吹熄了火，听婆子道:先莫开门，等我看看院子里还有人没有。陈某忙寻着水缸藏下身子，婆子出来望了望，抓着把地上的草料塞在肚子里，刚一进门，如焕然白昼，窗纸透光，犹如烈火，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光渐渐暗下来，陈某抬开窗户，见房子里放着一盏黄灯，白光随着床头下的影子慢慢缩小，陈某跳窗进去，捂着眼睛走到白光里，白光渐长，又越发刺眼，只觉着炙热无比，脸上烤的宣热，唇上起了层干皮，摸着两边是墙，待上了楼梯，忽然听着有鸟叫，睁开眼睛看时，竟在第四窟悬梯上站着，闻着屋内有梵音流出，趴在门外看之，见白日女子站在廊柱下，几个和尚盘坐于后，有仆人锁着一人出来，撞着陈某吃了一惊道:你是何处来的，怎莽荒闯在这里。屋里女子似是听见了，出来看时，更是大惊失色，拉着陈某进门，令其钻进楼梯格挡里藏着，隔着木板问道:你是何处来的贼人，怎摸到死门里来了。陈某不解，听门外走进来几人，女子慌忙跪下，婆子跪的迟了些，只听着领头的官办提着鞭子抽打了四下，婆子痛的乱叫，吃了教训，缩住身子躲在柱子后面，官办道:我王昨日买了几个戏子，唱的老曲旧调子，听的人心里发烦，今日让你带去调教调教，明日学些秦淮曲来唱唱，不若然都打死扔到河里算了。女子慌张答应，几人围着和尚转了几圈，将一人头拧下来塞进布袋里，余下和尚继续敲唱，如是不闻，几人去了，女子松了口气，放出陈某道:速去也，晚半刻即死。陈某见断头和尚倒在地上，心里发怵，问女子去之法，女子围墙寻鼠洞，挨个用棍子捣之，连连摇头，听着身后婆子笑了，女子道:妈妈莫吃笑了，他被抓住，又说我放进来的，少不得吃鞭子。婆子道:只莫寻了，外头几个把守的吃将不睡醒挪灯，万般也是出不去的，女子让陈某钻进楼梯格挡道:我二人出去办事，藏在这里等我，只过来叫你，咱们一起回去。陈某应下，二人收拾去了，见和尚还在打坐念经，围着转了几圈，提起僧衣看之，见几人腿上有毛，短黄如绒，摸其脸，皆光滑无比，唤之不应，听屋外热闹，开门看之，见街上行有囚车，犯人站于木桶中，桶沿高至脖颈，只漏一头，宣其罪名，围街警示，走至街口，有衙役领一串盲人出，挨个摸之，啧啧称叹，又退下说话，喳喳乱语，陈某奇之，下楼看热闹，见楼下之人皆锁于竹竿上，十七人一组，双眼疤伤，皆不能视，领头者提刀指挥，向左向右，摇铃警示，如在街中，摇铃者多，左右踩脚，叫骂推搡，越显其乱，陈某恐人发现，于巷中脱脚布裹眼，留其缝，随人群而走，见犯押至菜市口，有农数百人，皆锁于石墩上，面前摆卖生菜，闻杀人，站起观望，不得其景，有衙役站于高处解说，先将犯滚下，抬至行刑处，挖一长坑，将木桶滚入，菜农闻之，问坑在左右，好散集时不至于踩踏，刽子手眼盲，摸索而至，提圆木砸之，几下不中，皆落于坑口，众人惊呼，一木落下，皆问:死否？死否？衙役道:否也。又落一下，听着惨叫一声，刽子手摸定，圆木接二连三落下，众人又问:死否？死否？衙役吃不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