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斯城 第二十五章

    　　“你为什么不事先想好要采访谁？”弗列格通感觉眼前的事物无不在日光下融化，像水上的白沫一样消散。

狄斯左顾右盼，这带动弗列格通也开始观察身边的事物，他听到楼里面传来笑声，但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为什么这楼里面有声音却没有人？”弗列格通觉得事情有诈。

狄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自顾自地说起来：“弗列格通，你有没有想象过一个不是由物资组成，而是由信息组成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语言就是法则，而社会的运转也会如故事的发展一般，有既定的叙事逻辑。”

弗列格通觉得旁边这个人有神经病，但他还是顺着狄斯的话往下讲：“你在说，我们现在就身处在一个故事里？”

狄斯停下来，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蠢嘛，我们确实是在一个故事里。实际上，这座城也是一个故事集一般的存在，不同的故事在城里开辟出一块地，而狄斯城的面积也因此不断扩大。”

他接着说：“可惜的是，故事就是故事，它出于作者的方便或是艺术上的考量是必然有省略的。比如你旁边那栋楼里面，就只有人声没有人影。这是因为它在主人公的故事中，不需要有人影。我们现在就要找这个主人公。这也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说罢，狄斯像之前那样融进了地板砖，留弗列格通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弗列格通心想着，自己一点线索也没有，要怎么找人？他习惯性地把手塞进衣兜，摸出狄斯说用于联络的那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推开回忆的门。

弗列格通幡然醒悟，难怪旁边的楼里只有声音，原来是因为主人公只听到了声音。

但前景依旧不明朗，弗列格通仍在想要如何找这个人。他想着，主人公所在的地方，事物肯定就要更加详细，不至于光有声音了。于是他直走从另一侧校门出来，朝着颜色更丰富，声音更嘈杂的方向前进。

他一边前进，属于故事边缘的白色一边吞没着他身后的区域。弗列格通不敢回头看，他拿着纸条，一直向前走。

“弗列格通，很高兴又见面了。”恍惚间，他听到科奇士斯的声音，原来科奇士斯站在他左边建筑物的阴影里面躲着太阳。

“科奇士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狄斯派你来的吗？”弗列格通发现身后的白色停止扩张，看来主人公停了下来。

科奇士斯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出，他蓝色的瞳孔分外扎眼，他说：“狄斯认为你第一次来抓主角不熟练，派我来帮你。我应该只负责这一次，现在多学点，以后你会很受用。”

弗列格通想着一个老头能帮他做什么，顶多路上聊聊天解闷，他还在无语时，突然听到金属摩擦的尖锐响声，科奇士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拔出一把单手剑，那把剑流着血，而地上倒着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科奇士斯把剑收回藏在身旁的鞘中，他又不慌不忙地回应道：“这个故事本身已经留意到了我们，开始阻挠我们的行动。我们没有狄斯那种从根源上干涉故事的能力，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弗列格通看见在暗处，许多面目扭曲的人开始滋生，他们挣扎尖啸着接近二人，科奇士斯说：“快跑！”他便头也不回地随着科奇士斯狂奔，转眼到了一间饭馆内。

那些怪物在门口挤着，张大口却发不出声音，用力前进却进不了门，看来他们被故事拦在了外面。

“主角就藏在这饭馆里面，我们挨个地方找。”科奇士斯表情木然，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好像这种事他已做过无数次。

饭馆不大，一共两层，第一层被进门左边就是前台，前台往里一些有两个包间，而进门靠右则是几张大桌，桌上满是菜，却没有顾客。第一层里墙上画有楼梯通往二楼，右墙通向厨房。

弗列格通跟着科奇士斯在第一层找，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结果是每一处门都打不开，每一个桌子周围都没有线索。

科奇士斯望向里墙上画着的楼梯，提出一个猜测：“弗列格通，你应该也察觉到，这是一个错乱的故事。理论上，主人公应该在狄斯和你相遇的那个学校，现在却在这饭馆里面。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不那么需要逻辑了。”

说罢，他靠近墙边，深吸一口气，居然沿着画出来的楼梯走了上去。弗列格通在一旁瞠目结舌，但他还是学着样子走了上去。

在二楼，没有桌子，没有门，连光也没有。一个发光的男孩蜷缩在地上哭，弗列格通想这个就是主角了。

科奇士斯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慢慢靠近男孩，弗列格通听见一声脆响，科奇士斯的剑与什么东西碰撞上了，弗列格通仔细一看，看见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个怪异的人偶，它鼻梁以下已经碎裂，留下一个宛如假面般的碎片挂在头上，还画着蓝色的瞳孔与眼妆，而假面下面就是枝条组成的面纱。

人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