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光与暗的轮回 间章 噩梦·罪业

    　　黑发的萨卡兹睁开了双眼。

鼻腔里萦绕的血腥气和火场特有的焦臭味让人作呕，但雷维只是用无神的双眼看向前方，并不为外界的干扰所动。

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一般。

瞳孔中倒映着熟悉的身影，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在利刃的面前。

她是利刃的噩梦，是……雷维的噩梦。

“不说点什么吗？雷古勒斯·哈维？”

樱色秀发的萨卡兹丽人保持着微笑和平静，将脸凑近了雷维，似乎并不担心后者做出什么出格的反应。

事实如此——因为黑发的萨卡兹一动也不动，束缚住双臂和身躯的锁链只是随着微弱的呼吸翕动着，并没有因为某种身体上的挣扎而出现剧烈的抖动。

——而这份反应，显然不出“特雷西娅”的所料。

“瞧瞧你的样子，雷古勒斯·哈维，像条丧家犬。”

并不在意对话的另一方是否听得到，或者在听自己说话，樱发的萨卡兹丽人背过身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实话告诉我，你尝试了那么多，究竟守护了什么？”

“……”

“不回答？不回答也没关系，那我来告诉你——”

侧过头来，用右眼斜视着依旧被枷锁牢牢固定的雷维，“特蕾西娅”发出了一声冷笑。

“——一次也没有，一次都没有成功。”

“……”

“无论你做过什么样的尝试，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执行什么样的策略，你都注定会失败。”

毫不留情的嘲讽砸向了一言不发的利刃，仿佛这正是某种意义上的发泄一般，萨卡兹丽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一丝复仇般的快感浮现在雪白的玉颜之上。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的‘巴别塔血夜’到底死了多少人？——你一定记得的吧，只是不再回想而已。”

恰到火候的乘胜追击，“特蕾西娅”得意地看着被绑缚着的雷维原本古井无波的表情中闪过一丝情绪化的反应，随即冷然一笑。

“你想到了，而且其实在意得不得了——他们都是给特蕾西娅陪葬的无辜者，而本该守护殿下和他们的利刃，却迟了一步。”

“……”

“许多人都说，动手的博士，还有做出计划和突袭的特雷西斯是真正的凶手——”

火候已至，特蕾西娅再度转身，低头，伸出白玉般的藕臂，搭上了雷维的脖颈。

“——但在我眼中，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的迟疑，你的脆弱，你的无谋，你的愚蠢……属于利刃的荣光才是真正的枷锁，而这份枷锁让你堕落，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存在在自己面前死去。”

“你·是·凶·手。”

双手骤然发力收紧，“特蕾西娅”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存在终于由于呼吸不畅而出现了一丝痛苦的表情，复仇成功般的她，甚至不再掩饰表情中那病态般的快感。

“你的罪，永远也赎不清——现在，带着悔恨去死，然后永远沉沦在这份罪恶感之中，被死亡鞭挞折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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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利刃并非一无所知。

从一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份潜藏于内心深处的噩梦，以及守在噩梦尽头的，怪物。

但，即便那是镜中花，水中月，只要那是特蕾西娅还“活着”的梦境，身为利刃的他，就没有理由拒绝去拯救。

他·是·利·刃。

利刃的职责，是保护自己的王，而这份职责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从他成为利刃的那一刻就已经许下。

生命？灵魂？

是一切。

作为利刃的一生之中唯一一次失败，葬送了王，也埋葬了曾经的利刃——利刃选择用复仇的情绪左右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被仇恨所驱使的怪物。

而怪物的体表，披上了一层名为“雷古勒斯·哈维”的，光鲜亮丽仿佛正常人一般的外皮。

——罗德岛的精英干员。

——传奇天灾信使。

——启明星的执政官。

——征服议会的议长。

现在，名为“雷古勒斯·哈维”的灵魂扪心自问，他是谁？

他是利刃。

是利刃，就要保护自己的王——这份职责的代价已经许下，现在就是兑现的那一刻。

——哪怕历经成千上万次的失败，哪怕跨越不计其数的死亡，也要做到。

但是，利刃很清楚。

特蕾西娅死了，雷古勒斯·哈维也已经死了。

时光不可能倒流，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轻易被扭转的，所以这一切才只是一场梦，一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