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的心情很是平静,说完了话后,这一次,她甚至没有等待谁把材料送上来,兀自坐下,继续默默地加热丹鼎,为下一次的炼制做好准备。
这是在做什么呢?
除了夏安安,没有人能够知晓她的举动。
议论声,争执声,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尽管还在压抑着,可不时迸发的一声响动,还是足以令高台之上的众人听闻。
喧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不约而同地,七面硕大的灵力护罩将各自的身形护在了中央,还是夏安安,她什么都没有做,任由着喧哗进入自己的神海。
“这是失败了吧,怎么还有脸不下去!”
“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炼丹法门吗?”
……
应该是有人在制止他们,此起彼伏的声响,一声落罢,往往是过去许久,才在另一个方向重新响了起来。
毕竟是前辈,无论是出于恭敬还是出于畏惧,寻常修士都不敢太过放肆。
只要夏安安没有被真正地宣布失败,一切,都还有可能。
会有又一次的机会吗?
所有人都在看着高台,等待着,如果再来一次,那结果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寂静,等待,却没有太久的时间,这一次不是女修的队列,而是一个孤零零的毫光,径直扑向了夏安安所在的高台。
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会是怎么样的呢?
还是很快,那道熟悉的光芒就又飞向了宣火台下方。
丹鼎熊熊燃烧,结果如何,当然是不言自明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做生意做上了头,突然吆喝起了盘口,虽然是修士,这种世俗常见的骗局也很难免俗,你一个灵石,我三块灵石,不一会儿就把种种可能都买了下来。
这些纷扰都在凤澜的眼里,带着少女,他已经在天空中站定,抱着手,一边思索着自己的想法,一边默默看着师尊的反应。
“那些人竟然会买师尊会最后失败,真的是让人不能理解啊。”
喃喃自语地,他想得很是忘我,甚至连旁边有个正时不时看着他的小姑娘都给忘记了。
柏春的想法也很是简单,竟然也没意识到这一瞬间的失言,有点紧张地看着下方显得更小的修士人群,体验着难得的这一次的悬空的体验。
高台上的夏安安到底在做什么呢?所有人都在或多或少地期待着,回应着他们的期待,显像法术已经将画面投影到了夏安安的正上方,足以让所有人一览无余。
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夏安安还是那么安静地,双手伸出,指挥着一道又一道从体内迸发出的灵力,注入火眼里沸腾的地火当中。
差不多又是到了她可能会打翻丹鼎的时候,一息,两息,时间徐徐过去,她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盘膝坐着,忘我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恕罪,何谓恕罪,为何恕罪呢?
这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累积了足足五份的磅礴药力,在她手下归驯的好像是一个孩童一样,没错,五份,根本没有一点要爆发的意思。
她的思考,她对于道的体悟,正在一点点注入这枚远远还没有成型的丹药当中。
恕罪的概念,超过了许多人毕生的范围,他们知道原谅,却很少有人明白,何谓罪。
罪,无法宽恕,才能被称为罪,做不可做的事情,犯不可犯的禁令,这便是罪。
夏安安知道,因为她是昆仑之主,哪怕是现在沦落到上方境,可记忆不会是假的,她的神魂不会是假的,她的意识飘飞到远方,那是几百年前的时候了,她站在一座被晶莹剔透的寒冰锻造而成的古老监牢里,看着那一个个,或是陨落,或是尚存的罪人。
迈出了第一步,在她的身侧,第一间冰牢里关押的是过去曾经试图颠覆昆仑仙宗的长老,只剩下区区一身白骨,可他也没有得到宽恕。
随后,她又迈出了一步,这次,冰牢要大上许多,里面关押的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尊看起来十分庞大的形体,足有十丈高,可这也仅仅是这只巨兽被监牢束缚下的身躯的曾经一角罢了。
一处,又一处,她几乎忘却了一切,寻找着,可这里的一切,她都没有任何理由去原谅,试图毁灭昆仑仙宗的人,试图毁灭昆仑仙境的存在,都不能原谅。
这就是宽恕吗?
夏安安可能在迷茫,却又仿佛有了答案。
“这是三份材料,夏道友,请一定要炼制出让五妹满意的丹药哦,不然的话,五妹可是要受罚的。”
这是戚五妹离开前说的话,夏安安非常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并不想被自己胁迫,但是也希望自己能够替她创造意料之外的惊喜。
戚五妹离开时意味深长的双眼,就像是深深印刻在夏安安眼里一样,让她忍不住又一次回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