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1 3

    　　你从哪里来，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问我。

周围都是强光，好像世界初始的爆炸，好像要把一切物质都炸成能量的那股无序的汹涌的力量的强光，轰击着我的眼睛。我睁不开眼。

从梦中惊醒，恍然才发现是做了场梦。好骇人的梦，真叫人汗颜。好像梦见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收音机在破碎的风里传来嘶嘶的电流音，好像在宣告一个文明的不甘末路。不过事实上，人类末世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几十年前，那个血色的下午，蘑菇云和黑雾一齐在满天的尘埃里宣告人类文明的穷途末路。

遍地废墟，到今天也没有谁能带领人类回归正途。

人类好像死了一样，社会分崩离析。

衣服湿透了，但是我没有衣服换，只能脱光挂杆子上晒，这片老废墟的暴露出来的钢筋都生了一层铁锈，衣服放上去拿回来的时候都要沾点黑褐色。但是我已无暇顾及这些了，自从上次以后，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囤积的食物也快耗尽，我找不到半点猎物。

我从哪里来，我喃喃问自己。我不知道，我记不得了，我好像从很远的远方来，却不知道怎么回去。迷迷糊糊的梦里总是有血迹和枪炮。

我总是梦见一些奇怪的地方，我说不出来名字。记得最清楚的是海上的一场暴雨，我明明不记得自己去过海上。我梦见自己落水，我的身上本来缠着一根绳子，在我落水的时候，绳子断了。我一直被海水吞没，不断下沉。

我有没有去过海里，我如此问自己。我想不起来，好像记忆被人拦腰切断。

野草在水泥地的裂缝里疯长，枯萎的矮树的阴暗处藏着浅浅一层的苔藓。人类好像正在经历自然演化。

我在高楼上走着，太阳在正午尤其刺眼，我疲惫不堪，好像在沙漠里爬行。穿着晒干的衣服，闷热不已。

一个没注意，我踩空了。整个人翻了个身，快速往下跌落。

我瞪大了眼睛，头朝下坠落，地下的情景开始模糊，我好像被强光包围住了。

模模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人问我……

你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