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昙花 躁动的雨

    　　许易瑶继续品味着蛋炒饭，似乎没有发觉窗外的阳光被遮住了一半。

抬起头时，正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眸。

“一会儿估计要下雨，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陈光站在她桌前，语气温和，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他的声音像一阵轻风，拂过她的耳畔，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许易瑶的手指微微颤抖，勺子差点从手中滑落。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陈光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的目光扫过她面前的蛋炒饭，随口问道：“你喜欢吃这个？”

许易瑶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蛋炒饭，金黄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暖。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涩：“这里的蛋炒饭……有种特别的味道。”

陈光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我小时候，我妈也经常做蛋炒饭。每次下雨天，她都说吃这个能暖胃。”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在闲聊，但许易瑶的心里却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雨夜，他倒在她怀里，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无声的叹息。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陈光朝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餐馆。许易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低下头，草草吃了几口饭，却觉得味同嚼蜡。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倾泻下一场大雨。她匆匆收拾好餐盘，起身离开。

刚出餐馆，雨点便落了下来。起初只是零星几滴，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许易瑶没有带伞，只好加快脚步往学校跑去。

雨幕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世界笼成模糊的灰青色。许易瑶的帆布鞋踏过水洼，溅起的泥点晕在校服裙摆上，晕成一片片深褐色的花。

雨越下越急，许易瑶的视野被水雾割裂成碎片。跑到半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

“小水獭——”

顾文远单脚支着自行车停在廊檐下，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披在肩上，手里晃着一把印着可达鸭的明黄雨伞，笑得虎牙尖尖，“需要骑士护送吗？”

许易瑶脚步一顿。

“你漫画看多了吧？”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啧，好心当成驴肝肺。”顾文远跳下车，把伞柄硬塞进她手里。伞骨上挂着的皮卡丘挂坠叮咚作响。

“拿着”他别过头，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淋湿的栗色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别误会，上周借你笔记的人情算是两清了。”

许易瑶攥着伞愣在原地。原来十六岁的他，傲娇得这么……幼稚？

雨声中忽然混进一阵惊呼。

陈光抱着教案从办公楼跑向教学楼，却在台阶前刹住脚步——有个抱作业本的女生正踉跄着要踩进水坑。

“当心。”他温声提醒，修长的手指隔着衣袖轻托对方手肘，待她站稳便立即收手。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进衬衫领口，他却先抽出纸巾递过去：“要帮忙吗？”

女生红着脸摇头跑开，陈光这才低头拧了拧湿透的袖口。

抬眸时，他的目光穿过雨帘，在许易瑶手中的明黄伞面上停留了一瞬。

“英雄救美上瘾啊？”顾文远突然凑近许易瑶耳边嘀咕，热息拂过她湿漉漉的耳垂，“不过说真的，他刚才看你的眼神……”

“像淋雨的小狗。”他煞有介事地点头，趁许易瑶发愣的瞬间，把伞往她手里又按紧几分，转身冲进雨里。

许易瑶握着伞柄发怔。

她忽然想起前世病房窗外那株被暴雨打折的昙花——旁边的地上，落满月光与凋零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