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昙花 第二十五章：另一面

    　　梧桐枯枝划破十一月天空时，陈父的电话震碎了玻璃上的薄霜：“每周四七点到九点，费用按家教标准。”

“叔叔，真的不用...”她刚要拒绝，就听到了对方挂断的提示音。

消毒水气味漫出铁门时，陈光正在擦拭窗台上的枯叶。他抬手时毛衣袖滑落半寸，手上还留着上周挂水的针眼。

“请进。”他侧身让出的通道里，空调嗡嗡作响却驱不散寒意。

玄关处摆着两双拖鞋，客用那双的鞋尖朝着外，像是随时准备送客。

陈光的房间像座无菌实验室。许易瑶看见他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铅笔尾端的牙印——那是上周月考时被他生生咬出的凹痕。

“父亲说...”他顿了顿，保温杯突然在桌面震出涟漪，“这是课时费。”烫金字的信封被推过来。

“其实抛物线的性质...”许易瑶刚开口，楼下突然传来钢琴重音，与陈光的咳嗽声混杂在一起。

陈光去厨房添水时，许易瑶瞥见摊开的笔记本扉页。

红笔画的时间轴切割着十一月日历，12：00-1：30标注的“一套数学试卷”墨迹清晰可见。

回来后，陈光发现许易瑶微怒的神情，有些发怔。

“病还没好全就熬夜刷题？”许易瑶撕下那页计划表，扔进垃圾桶。

陈光这才反应过来，开口解释，“父亲说——”

许易瑶数着他今日重复的“父亲说”，每个短句都在窗帘上割出新的褶皱。

许易瑶立刻打断他“从现在开始，每晚十点之前休息，晚上我会给你打电话。”

陈光握着水杯的手指骤然收紧，玻璃杯壁映出他眼底蛛网般的红血丝。

他点点头，不再反驳。

九点钟声响起时，陈光突然递来一盒草莓。塑料盒上贴着价签，精确到克的数字像他试卷上的解题步骤。“买给你的。”陈光的耳尖泛起病态的红。

夜幕中，陈家书房的灯还亮着。陈光的身影映在窗帘上，正机械地重复擦写动作。许易瑶摸到包里黏糊糊的保鲜盒，底部结着暗红的草莓汁，像谁偷偷藏了颗不敢言说的心。

地铁末班车进站时，许易瑶的手机机震起来。接起是长久的电流声，直到第十秒传来撕药盒的窸窣：“...睡了。”

许易瑶最终还是没有收下“补课费”。地铁驶入隧道时，却发现口袋里多了一件硬物，一枚银质昙花书签。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谢谢——陈光”。

她抹掉雾蒙蒙的车窗，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笑。

这一个月来，在许易瑶的坚持督促下，陈光逐渐养成了按时作息的习惯，气色明显好转。

许易瑶渐渐发现，前世的记忆里那个永远挂着温暖笑容的男孩，竟藏着不为人知的压抑一面。

这一次，她决意要守护这个笑容背后的灵魂，不愿再见他受半点伤害，更不愿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