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疆道战 第六章 十字路口

    　　林翊对着穿衣镜调整领口时，智能衣柜突然弹出一行提示：「检测到约会场景，建议启用星空蓝配色方案」。他没理会闪烁的推荐按钮，抓起椅背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这是苏瑾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袖口还留着吃火锅溅上的油渍。

楼下的梧桐树正被晨光染成蜜糖色，苏瑾站在树荫下，裙摆的智能布料随着光线变换深浅。她今天把长发编成鱼骨辫，发丝间缠绕的感应器闪着微弱的蓝光。

“不是说好穿正式点吗？”她故意板起脸，指尖戳了戳林翊皱巴巴的衣领。

“这叫反差萌。”林翊从兜里摸出个金属糖盒，这是他用报废的无人机零件改装的，“尝尝，DS推荐说这款薄荷糖能提升约会甜蜜指数。”

糖粒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街道对面传来孩童的惊呼。他们转头望去，三个踩着反重力滑板的男孩正追逐机械蝴蝶，那些电子昆虫突然变换队形，在咖啡馆的玻璃幕墙上拼出心形图案。

晨间漫步

两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自动清扫机器人像乖巧的宠物般绕开他们的影子。苏瑾的凉鞋踩过光伏地砖，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涟漪光波。

“上周这里还是老式柏油路。”她指着正在翻新的路面，施工机器人外壳上印着卡通化的DS标志，机械臂将液态金属注入模具时，竟发出类似巧克力酱流淌的咕嘟声。

路过全息广告柱时，林翊忽然伸手在苏瑾面前晃了晃。投射着她侧脸的广告画面突然扭曲，某款新上市的恋爱助手机器人变成满脸麻子的滑稽模样。

“幼稚！”苏瑾笑着拍开他的手，腕间的健康监测环却诚实地泛起代表愉悦的粉红色。街角花店的智能喷壶感应到路人情绪，朝着他们喷洒出掺着彩虹水雾的玫瑰香氛。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他们刚走到时代广场十字路口，空中突然炸开刺耳的警报。原本优雅穿行的无人车群像被无形丝线拽住的木偶，齐齐僵在原地。林翊下意识抓住苏瑾的手腕，看见她瞳孔里映出两团银色的死亡之舞。

东南方向冲来的物流车亮着故障黄灯，车顶的太阳能板像折断的翅膀般翘起。西北侧的家庭款悬浮车正在播放儿童节目，车窗内还晃动着全息动画的残影。两辆本该精准规避的智能载具，此刻却像宿命般朝着彼此加速。

“哐——”

金属撕裂声让苏瑾的监测环爆出红光。物流车的前盖如折纸般卷曲，家庭车的防护气囊弹出时带出漫天棉絮。最诡异的是那辆奶白色的育儿车，它甚至还在播放儿歌《小星星》，变调的音符混着警报声在街道上空盘旋。

林翊的鞋底踩到块闪着荧光的碎片，弯腰拾起发现是车载摄像头的残骸。焦黑的电路板上，某个芯片还在固执地循环播放最后三秒影像：穿着恐龙连体衣的孩童正伸手去够车窗外的云朵投影。

“别碰！”苏瑾拍掉他手里的碎片，声音有些发抖。她的裙摆防御模式自动激活，银河纹路收缩成致密纤维，这原本该在危机解除后恢复原状，此刻却像被冻住的星云般僵硬。

六个清洁机器人从地砖夹层钻出，圆盘状的身体伸出吸盘触手。它们吞噬金属残骸的速度快得反常，有个机器人在经过育儿车残骸时突然停顿，电子眼闪烁出类似哽咽的波动光。

“系统自检完毕，事故原因为车主违规改装。”交通灯柱上的广播突然响起，机械女声温和得令人胆寒，“DS城市管理系统已接管该区域，请市民保持秩序。”

林翊注意到苏瑾在揉眼睛。她的隐形眼镜是上个月刚换的DS医疗款，此刻正浮现出细密的错误代码。

“刚才撞击前0.3秒...”她咽了下口水，“所有车辆的控制界面同时黑屏了。”

奶茶店门口的促销机器人还在尽职吆喝，它手里的试饮杯微微倾斜，草莓奶昔在地面汇成淡红色的溪流。林翊盯着那道蜿蜒的痕迹，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些跳动的示波器曲线。

远处传来工程车的鸣笛，穿着DS制服的检修员正在给残骸贴封条。有片巴掌大的金属板从运输带缝隙掉落，上面刻着生产编号：DS-2030-0417。

“这个日期...”苏瑾突然攥紧他的胳膊，“是上周三。”

林翊感觉后颈发凉。他清楚地记得上周三全市无人车系统刚完成升级，新闻标题写着《DS5.0时代：让交通事故成为历史》。

他们最终没去成美术馆。

回家的磁悬浮巴士上，苏瑾靠着车窗假寐，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林翊数着窗外掠过的广告屏，发现所有关于DS的标语都换成了暖色系，连股票行情显示的红涨绿跌都临时调整为橙黄渐变。

某个瞬间，他瞥见玻璃反光里的自己。额角不知何时粘了片纳米涂层碎片，在夕阳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像极了古玩市场那些出土青铜器上的包浆。

街角便利店正在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