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政猛如虎?”
郑巡按的眉峰深深一皱,不悦的眼神便朝肖重投了过来:“本官以为,肖典史此话并不在理。”
“朝廷固然是有些蠹虫,但不意味着朝廷就不作为,天子就不圣明。”
“否则本官又怎会从京城不远万里地来到此处,将毫无功名在身的你一手提拔起来的陈县丞,又怎会因为施行新政而来到未名府?”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人人都觉得朝廷施行的是苛政,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肖重闻言顿时心头一凛,俯视一眼郑巡按那深邃的目光后点了点头:“是下官食言了,还望郑巡按见谅。”
他没有与郑巡按多加争论,毕竟他很清楚,郑巡按这种御史与其说是爱民,倒不如说是忠君。
君是建立在民治的基础上的,维护民治的稳定便是维护了君权的稳定。
他们的一切出发点首先是忠君报国,其次才是爱民如子,故而肖重也很清楚郑巡按的不满是在何处。
郑巡按点头道:“这种话日后在外面可莫要再说了,以免招惹祸事。”
“前方便是未名府的地界了?”
肖重抬眼看了看不远处那已经破旧不堪的界碑点头道:“正是,入了未名府的地界,流匪应会少上许多。”
郑巡按沉默地点了点头,便将一旁的帘子放了下来。
看着那再次盖了下去的帘子,肖重的眉峰肉眼难以察觉地皱了皱。
“老鱼头,吩咐下去,进入未名府地界后全速奔回府城再做休整。”
一旁的余如面露难色道:“大人,此为两府地界的官道,恐怕我们是绕不过临海所的。”
“到时候若是临海所阻拦起来,恐有麻烦。”
眼下的肖重几人也已经知道银刀老六是奉了临海所的指示才在沿途上试图截杀他们。
故而余如的担忧也并非没有来由。
“无妨,如今的临海所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更何况如今我们有近百人的马队,又岂是那百人商队所能比拟的。”
“倘若临海所真的不识相,那便大可让他们来试试,看看他们那 120个士卒能否奈何得了我们!”
肖重一挥马鞭,冷哼一声,眼中流露自信之色。
纵使人数相近,甚至是少上许多,但是他们的马队中有郑巡按坐镇,其分量是今非昔比。
已经不是前些时日那还要与临海所虚与委蛇的规模。
更何况郑巡按的亲军也都不是寻常角色,临海所的士卒久疏操练。
与其说是士卒,倒不如说是战时士卒,闲时田民。
与那巡按亲卫相去甚远,如此一来又有何惧之?
随着肖重的命令传下去,整个马队的行进速度生生的加快了许多,不过半个时辰便已深入未名府境地。
然而肖重却发现,入了未名府的地界后,流匪并没有比在濂化府的时候要少上多少。
反而也同样是四处流民,流民中纠缠着流匪不停地袭扰马队,试图谋些好处。
“这是怎么回事?”
余如见此情形,面色都是不由的一变。
“大人,这临海所可是生了什么变故,莫不成都忘了保境安民的职责吗!”
不远处,杀得前来袭扰的流匪而溅射的满脸是血的老王也是策马奔入阵中,气喘吁吁地怒道。
若是让这些濂化府的流民毫无顾忌地从这个口子中进入到未名府的地界,恐怕未名府的百姓都要受难。
毕竟这些人虽然还称作流民,但显然与匪贼的区别也已经不大了。
在大旱境况下还能存活到如今的,又有哪些是善人?
若是让那些手无寸铁的未名府百姓碰到这些流民,恐怕也会被裹挟落难。
纵使小有家资也会被席卷一空!
故而老王和余如才这般又惊又怒。
肖重闻言,眉峰微皱,心中暗道:“莫不成是那些人对临海所动手了?”
“如此看来速度倒也还算快。”
不过他心中的猜测自然也不会跟旁人说起,而是一挥马鞭,座下马匹的速度更提几分。
“先去临海所一观!”
此地距离临海所不过五十余里,众人仅仅花费一个多时辰便能抵达。
而且在他们越是深入未名府腹地,愈发靠近临海所的时候,沿途的那些流民流匪都大大减少。
见此情形,众人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幸好那些流民仅仅是波及道未名府的边境,若是真让他们席卷进来,恐怕未名府都会动乱。
毕竟以一府之地的能力,完全供养不起两个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