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宋推官毫不留情的诘问,陈县丞面色阴沉如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推官是在有意为难。
事发至今尚且不到十个时辰就要章程,岂不荒唐?
然而宋推官却是咄咄逼人道:“怎么,陈县丞新官上任。”
“正是春风得意建功立业的时候,不会要告诉百姓陈县丞还有你的幕僚,都是尸位素餐的囊包吧?”
宋推官阴阳怪气的讽刺连肖重也笼罩在内。
而更为致命的是,如果此时陈县丞真的拿不出应对章程,恐怕就会坐实无作为的名头,非常棘手。
“此人当真过分!”,肖重眉峰皱起。
“哎,咋们东翁毕竟是来推行新政的,被人刁难难免。”,郑师爷摇头道。
“只可惜这缉查罪件之事实非东翁所长,恐怕此事难善了。”
那边的宋推官面露讥讽,正欲开口之际,却见得陈县丞身后一人走出。
那人直接来到尸群旁,也不怕那冲鼻的腥臭,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掀起盖布细细观察。
宋推官见到有人竟然如此无视于他,顿时呵斥道:“你是何人!”
那人将尸首盖好后,起身见礼道:“回禀推官大人,在下陈县丞幕宾,肖重。”
“肖师爷,你这是?”,肖重的自作主张替陈县丞解了围,让他得以喘一口气。
“回禀东翁,这些尸首多为一击毙命。”
“且刀口平直顺滑,可见锋刃不凡。”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尸首的伤口恐都为同一种武器所留。”
“这真是流匪所能为吗?”,肖重沉声道。
众人听闻肖重的话语皆是一震,面露凝色。
旋即,那宋推官冷哼一声:“你一个小小幕僚也敢妄言如此大案?”
“还说得煞有其事一般,本官看你乃是胡编乱造,哗众取宠!”
“大人,我是否乱说,请仵作来一问便知!”,肖重道。
“呵呵,好!”,宋推官面露讥讽:“倘若仵作所言与你不同,那本官便要以妨碍公务治你十杖!”
此言一出,县衙众人皆是面色各异。
打板子不算什么,但就算是打一板子,肖重后面的陈县丞脸面都会尽失。
连自己的幕宾都护不住,到那时还有谁信服陈县丞?
“宋推官,言过了!”,陈县丞沉声道。
肖重乃是他的幕僚,如果让这宋推官随意拿人问责,他的脸面搁哪?
“哦,如此心虚,想必是哗众取宠无疑。”,宋推官朝着肖重冷冷一笑。
肖重朝面色愠怒的陈县丞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道:“东翁放心。”
“我精通庖厨之事,刀口利器之要也算娴熟!”
“早就听闻陈县丞好口腹之欲,没想到找的幕僚也是个厨子!”,宋推官高声讥刺道。
陈县丞看懂了肖重的眼神,也只能点头道:“也好。”
“且慢!”,肖重朝宋推官看去:“既然说错了宋大人要打我十杖。”
“小人也斗胆,若所言属实,也请宋大人自掌一次如何?”
众人闻言,面色都变得精彩起来。
宋推官先是一愣,旋即面色沉了下去:“好胆,本官如你所愿!”
“尔等过来,本官要问话!”
宋推官捂着口鼻将那群忙碌的仵作招来。
“请大人吩咐。”,为首的一名老仵作见礼道。
“很好!”,宋推官将肖重刚才的话语重述了一遍。
那老仵作一听,旋即浑身一震,连忙跑回尸群中翻看。
不多时,他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朝众人拱手道。
“诸位大人,刚才所言句句准确。”
“不知是哪位大人慧眼如炬,竟然比老头子的眼神还精确!”
此话一出,宋推官的面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而肖重也是扬声道:“老先生过誉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老头子我从事仵作三十余年,竟不如一晚生来的精炼,惭愧。”,老仵作拱了拱手后转身离去。
旋即,肖重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推官:“大人以为如何?”
“你!”,宋推官此刻面色涨红。
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他已和肖重对赌,眼下他是打也不得,不打也不得,骑虎难下。
此时,一直缄口不语的方主簿却是开口道:“方才不过是玩笑,诸位岂能当真?”
“宋大人乃堂堂七品推官,若真与一师爷对赌,岂不有失身份?”
宋推官闻言面色顿时由阴转晴,大言不惭地点头道:“正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