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鹿无量仙 第五章： 苏离踏月

    　　子时的梆子声刚落，无量山巅的铜钟突然自鸣。文小吉蹲在藏经阁飞檐上，看着山下百鬼夜行的磷火汇成溪流——

他嘟囔着抛接青铜骰子，这是上月从虎儡体内挖出的战利品。骰面突然迸发黑光，六道鬼影破空而起，抬着猩红轿辇撞向护山大阵。

铛——

钟声裂成碎片。轿帘掀开的刹那，文小吉浑身血液凝固：轿中少女与他梦魇中的身影重叠，她脊骨透出的黑气，正与青铜骰子共鸣！

接住我！

少女坠入寒潭的瞬间，文小吉本能地扑去。潭水触肌成冰，他看见对方后背的黑气凝成骷髅，啃噬着脊骨处的金纹。

别看...

少女虚弱地拢住衣襟，指尖触到他后颈时突然僵住，

你也有锁魂印？

追兵已至。十二名黑袍魔修脚踏骷髅云，为首者手持的招魂幡上，赫然绣着天机阁贪狼吞月纹。幡面展开的刹那，文小吉怀中的青铜骰子突然暴走，在他掌心烙出焦痕。

把混沌骨交出来！

魔修首领的声线雌雄莫辨，骨笛吹出《安魂曲》变调。寒潭死水沸腾，浮出三百具青铜棺椁。

文小吉背起少女狂奔，身后传来皮肉撕裂声——魔修们的黑袍下伸出青铜手臂，指尖弹出的锁链洞穿三名弟子咽喉。

看路！

少女突然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画出血符。文小吉的瞳孔顿时镀上金边，看清护山大阵的裂纹正被魔气侵蚀。

东南巽位，七步！

少女厉喝。

文小吉本能地踏出七星步，原先立足处炸开深渊，白骨手臂如林刺出。

九转玲珑塔近在咫尺，塔门却被青铜棺封死。少女脊骨黑气暴涨，骷髅虚影竟与塔身禁制共鸣：

用你的血！快！

文小吉划破手掌按向塔门，鲜血渗入青铜纹路时，整座山突然寂静——

混沌骨现，三界必乱......

少女突然夺过掌门令，令尖刺入文小吉掌心：

以血为契，开！

塔门洞开的刹那，魔修首领的骨笛刺穿玄微子胸腔，血雨淋在青铜骰子上，凝成天机二字。

塔内时空扭曲，文小吉将少女抵在墙角：

你到底是谁？！

苏离。

她扯开衣襟，露出与文小吉后颈同源的锁魂印，

三百年前，是你亲手给我烙的。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古战场上，自己将混沌骨刺入苏离脊背

-玄微子跪在血泊中剜出两人的锁魂印

-青铜棺内，苏离的尸身与混沌骨融合重生

塔外传来凌霄子的狂笑：

好一对苦命鸳鸯！

整座塔突然倾斜，露出底部镇压的归墟之门虚影。

晨雾裹着焦土味漫过山涧，文小吉背着苏离在断崖间腾跃。身后百里外的三清观方向，护山大阵破碎的红光仍未消散，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放我下来......

苏离的呼吸扫过他耳畔，

你的锁魂印在发烫。

文小吉恍若未闻，鹿皮靴踏碎岩缝中钻出的青铜骰子。昨夜塔内看到的记忆碎片仍在灼烧神经——三百年前自己亲手将混沌骨钉入苏离脊椎的画面，与眼下少女脊背透出的黑气完美重叠。

小心！

苏离突然拧身甩出骨链，击飞三枚淬毒的丧门钉。暗器嵌入前方古松，树皮瞬间腐化成灰。

追兵比预想来得更快。

鹤唳破空而来时，文小吉心头一松：

鹿爷！

青鹿踏云而至，角尖挑飞追来的魔修。白鹤俯冲而下，利爪撕碎两具骷髅傀儡。

我们去后山灵脉......

话音未落，鹤翼突然横扫，罡风将苏离掀下悬崖！

你疯了？！

文小吉甩出捆仙索缠住苏离腰肢，自己却被鹤喙啄穿肩胛。青鹿角尖迸发青光，直刺苏离心口。

以血为契，镇！

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虚空画符。鹤鹿双灵兽突然僵住，金红咒文在它们额头浮现——正是玄微子当年收服灵兽时的契约印！

苏离坠在枯叶堆中咳出黑血，脊骨黑气凝成巨蟒虚影。鹤鹿灵兽发出悲鸣，竟匍匐后退，仿佛见到天敌。

原来如此......

文小吉抹去嘴角血渍，

它们畏惧混沌骨。

少女蜷缩着拢住衣襟，苦笑比哭还难看：

现在信了？我本就是灾星。

她脖颈处的锁魂印突然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