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天子 第五章 搏命

    　　密道里晦暗无光，伸手难见五指，唯有声音空洞悠远地回荡，任何微小的动作都被放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黑暗中凝望。

不远处衣物的摩挲声，细微清晰地落入耳中，让人心生警畏。

空气中的水汽与细汗紧贴肌肤，四周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陆羽匍匐在密道的积污淤泥中，努力屏住呼吸，谨慎聆听着前后方传来的响动。

身后的奔跑声渐渐远去，能听出赵廷因伤势导致的脚步沉重与凌乱，踏在水泽之上，响起“噔噔”的动静。

另一端却声音爽利，毫无拖沓之感，偶尔吱呀声里，亦是身轻如燕，疾步逼近，踢踏声下，水波溅起，只有清音传荡。

追逐者步伐渐近，陆羽一双星目紧贴水面，背靠嶙峋墙体，硌得皮骨生疼，却大气也不敢多喘。

他手里捏紧了方才从赵廷屁股上拔下的利箭，为了避免血腥味暴露，已经将血迹擦拭干净，此时指腹更是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用力，已经隐隐发白。

“踢踏！”

“踢踏！”

声音已至数步距离，陆羽感觉自己伏在水洼之中，那浅浅的水面都因自己心脏剧烈的颤动而泛起了波澜。

他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对方虽不知身份，可依照他此前所见，自己绝非一合之敌，若是不在必要把握之下暴起，一击毙敌，只怕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平日里与赵廷在街上厮混，常与街头地痞无赖争执打斗。

陆羽并非赵廷那般身强力壮，仗着自己体格高大，喜欢莽撞冲入人群之中械斗。

他更擅长躲在一旁，寻找落单的混混暗下黑手，偷袭闷棍，各种阴招损招层出不穷，所以也更具耐心。

此时的他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如同田间捕食的蟾蜍，一动不动将自己埋入黑暗深邃之中，等待一跃而起，暴起吞虫的最佳时机。

心脏砰砰起伏，如同擂鼓，伴随着对方脚步渐渐逼近，越发的快了起来。

五步。

三步。

陆羽潜伏似乎颇为成功，对方似乎并未察觉他，依旧保持着快速频繁的步子，朝身后赵廷的方向追去。

他只觉得此时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呼吸难以为继，全身四肢的血脉伴随着每一次心跳，而狂涌膨胀。

可他依旧未动。

一步！

直到对方的脚已经踏在他的耳侧，溅起的泥泞水花落了他满面。

陆羽仍旧未动丝毫，任由积水混合着泥污落入眼中，也依旧瞪大着双目，不敢扇动眼帘，死死盯着黑暗之中的身侧。

对方果然没有发现自己！

陆羽心头大振，手中羽箭已经握得发烫！

须弥时间而已，对于他来说又似万年光阴，转瞬即逝却漫长煎熬。

又是一声脚步响起，墨黑冥暗之中，对方越过了他的身子，只有半步的距离！

陆羽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此刻已经来不及思考，全身的力气在一瞬之间骤然爆发，猛地从水洼之中愤然跃起，以全身之力抬起手中箭矢，朝着身后只半步有余的身影狠狠插去！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只听“噹！”的一声惊响，箭头借着陆羽高高跃起的力道，重重钉在那道人影后颈之上！

可陆羽面上却无半分惊喜之色，反之满脸骇然与惊惧！

那倾注了他全身气力的箭头竟然只扎入了对方后颈半分，便生硬的戛然而止，再无寸进！

对方仿佛铜皮铁骨一般，刀枪不入！

陆羽力势尽散，已经失了先机，惊恐之下松开了箭柄，踉跄倒退。

对方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只听“咔滋”声响起，模糊昏暗之中，一双泛着微弱绿光的眼珠子竟然如同磨盘转动般，转了一圈朝陆羽平移而来！

对方分明没有转动身躯！此时整个身体还是背对着自己！

可那双诡异的绿色眼珠却像是硬生生地将头掰了方向一样，简直白日见鬼！

他人生十余年里，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对方头与身体像是被强行拧转了半圈一样，身子明明向前，可头已经转向了后方！

陆羽被眼前怪诞诡奇到了极点的情形惊住，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暴起，瞬间冷汗淋漓，如坠冰窟！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黝黑之中一双手已经朝他胸前伸来！

陆羽被吓得一个趔趄，向后摔去，慌乱的本能之下，竟然双手扯住了那人的手，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昏暗漆黑之中，两人离得极近，陆羽才能勉强看清对方！

那人躯体居然呈现出更为扭曲怪异的姿态，头手颠倒，一双荧绿色的眼睛毫无情感的波动，仿佛死物一般。

他的下巴之间有着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