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诡话 第10章 残局劫争

    　　玉玲珑腕间的红豆骰突然裂开一道细纹，三粒赤珠坠入汹涌波涛。她认得这是周引独创的示警机关——当年在墨家机关城研习《千机谱》时，那人曾将磁石粉末掺入朱砂，说此物遇险则鸣。

“谢师兄，西南坤位！“她反手扣住桅杆滑轮，秋痕剑挑开帆布暗层。十二枚青铜蒺藜应声滚落，在甲板上排列成六爻卦象。谢怀瑾的蝎尾鞭卷起浪花，鞭梢钢刺精准刺中“地泽临“卦位，船底顿时传来机括咬合的闷响。

三十丈外的海面突然隆起漩涡，五艘公输家战船在铁索绞动中相互撞击。玉玲珑却蹙起眉头——那些楼船破碎的甲板下，竟露出铸铁浇筑的麒麟头颅，正是二十年前武林盟剿灭的唐门镇山兽。

“唐门余孽果然投靠了公输家！“谢怀瑾割破掌心，将血抹在焦尾琴残弦上，“小心鳞甲里的暴雨梨花针！“话音未落，铸铁麒麟口中已喷出紫色毒烟，三千枚钢针借着海风织成死亡罗网。

玉玲珑踏着桅杆跃至半空，袖中机关鸟展开铜翅。当毒针触及翼膜的刹那，她突然想起《考工记》中“以柔克刚“的记载，反手将秋痕剑插入鸟首机关。精钢羽翼顿时软化如绸，裹着毒针倒卷而回。

铸铁麒麟发出哀鸣，钢针在鳞甲缝隙迸出火星。玉玲珑趁机掷出红豆骰，三粒赤珠嵌入麒麟眼窝。当机关运转声停滞的瞬间，她看见麒麟舌苔上刻着唐门密语：“戌时三刻，惊蛰方位”。

谢怀瑾的琴音突然变调，他割断最后一根琴弦，血珠在焦尾上凝成音柱：“这是唐门的五毒惊神阵！快用周引教你的璇玑换位！“玉玲珑闻言剑指北斗，足尖在浪尖连点七步，每步皆激起三尺水幕。

当第七道水幕升起时，五艘战船的毒针竟在空中凝滞。玉玲珑窥见每根钢针尾部都系着蛛丝细线，顺着丝线望去，十名唐门弟子正在旗舰操纵傀儡盘。她咬破指尖在剑身画出血符，秋痕剑突然发出龙吟。

“破！“剑锋斩断主傀儡线的刹那，海面炸开十丈水柱。潜伏水下的铸铁巨龟轰然现身，龟甲缝隙伸出三百柄诸葛连弩。玉玲珑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江南霹雳堂七年前沉海的镇派神器“玄武驽”。

谢怀瑾的蝎尾鞭已缠住龟首，他借力翻身落在弩机中枢：“霹雳堂雷震子尚在潮声阁地牢，这机关定是公输家仿造！“说着扯开胸前护心镜，露出嵌着磁石的机关图。玉玲珑会意，将秋痕剑刺入磁石三寸。

弩机阵列突然调转方向，三百支火箭射向唐门弟子。惨叫声中，玉玲珑看见旗舰甲板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那人手中提着的，竟是周引从不离身的墨家量天尺。

“师兄的贴身兵器…“她足踏龟甲腾空，秋痕剑在海面划出九宫格，“谢师兄，助我开生门！“谢怀瑾的蝎尾鞭应声劈开浪墙，露出水下隐约的铸铁齿轮。玉玲珑将量天尺虚影投射其上，齿轮竟开始逆向旋转。

面具人突然掷出三枚铁蒺藜，暗器在空中爆成毒雾。玉玲珑挥剑搅动海风，却见毒雾凝成周引的面容：“…玲珑…量天尺第七节…“她猛然想起机关城密室中的对话，剑尖颤抖着刺向虚影眉心。

量天尺突然从面具人手中挣脱，化作流光没入秋痕剑。玉玲珑虎口崩裂，剑身浮现出细密刻度。当她以剑为尺丈量虚空时，竟发现唐门战船排布暗合二十八宿，而麒麟头颅正对应着危月燕星位。

“破军在北，贪狼在南！“她斩断左侧帆索，船身倾斜的瞬间，月光恰好穿过量天尺孔洞。三百支弩箭受磁力牵引，齐射向危宿方位。铸铁麒麟在箭雨中解体，露出藏在腹中的唐门秘典《五毒真解》。

谢怀瑾的蝎尾鞭卷住秘典，却见书页间滑落半枚虎符。玉玲珑接住虎符时，指尖传来刺痛——符身暗刺涂着苗疆情蛊，这正是当年她为救周引深入南疆时遗失的物件。

面具人突然摘下面具，左脸烧伤的疤痕微微抽搐：“师妹别来无恙？“玉玲珑如遭雷击，这沙哑声线分明属于二十年前葬身火海的二师兄楚怀舟。秋痕剑哐当坠地，剑柄处周引亲手雕刻的并蒂莲裂成两半。

楚怀舟的袖剑已抵住她咽喉：“想不到吧？当年机关城大火，是你敬爱的大师兄亲手锁死了逃生密道。“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墨家非攻令的烙印，“这枚掌门印，本该在周引被逐出师门时传给我！”

谢怀瑾的蝎尾鞭呼啸而至，却被铸铁齿轮绞成碎片。楚怀舟冷笑道：“谢三爷何必动怒？当年你偷换周引的药方，不也盼着他早死？“玉玲珑闻言剧震，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谢怀瑾，后者袖中滑落的瓷瓶上赫然刻着苗文“鸠”。

海风突然卷起千堆雪，玉玲珑耳畔响起周引弥留时的呢喃：“…三人成虎…“她终于明白当年药庐前的血迹从何而来，也看懂谢怀瑾这些年眼中挥之不去的阴翳。秋痕剑自动飞回手中时，剑身映出她鬓角第一根白发。

楚怀舟的袖剑突然转向，刺入自己心口：“墨家量天尺…第七节藏着你师父的死因…“他吐着血沫倒下，手中紧握的半本《五毒真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