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郭庆心里是明白的。
古代正派江湖武士,非常在乎名节羽毛,一般是不会去杀害手无寸铁之人。
鹰嘴岭马匪仇视草原上的漠北游匪,应该是一支拥有道德底线的队伍,称得上江湖好汉。
所以,他才敢手无寸铁地站立,准备摆事实讲道理,跟这些江湖好汉们掰扯掰扯。
果然,红姑娘见郭庆没有持枪拔刀,不便出手,则声泪俱下控诉道:
“六年前幽州军围攻燕山鹰嘴岭,我大兄战死,我娘和我大嫂一家全部被官兵杀戮,还有千余鹰嘴岭的兄弟姐妹。”
“好一个敢说无怨无仇的侯府郭二公子,幽州军欠下鹰嘴岭血债,难道我等不应该报仇吗?”
“对,二当家说的是,这仇必须得报。”
“……”
现场声讨此起彼伏。
踏马的,这剧情突然间反转了?
当真被武二郎说中了。
敌人的敌人,只能算是一场战斗中的暂时友军。
共同的敌人被消灭,眨眼间便翻了脸。
这绝对比翻书还快。
看来我还得尽快去适应这个古代江湖。
该死的,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不,仇家莫名其妙就撞上了。
不容郭庆多想,对面叫沙六郎的彪形大汉,骑马出列。
只见他手持一柄虎头大砍刀,对着郭庆嚷道:
“郭二公子,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请你上马持枪吧,我给你一次机会,咱一对一的决斗,让你像个武士一样赴死。”
“且慢。”
沙六郎话音刚落,一直冷眼旁观的赵四虎骑马上前,双拳一抱道:
“六爷,我家二公子从未上过战场,不能算是位真正武士,兄弟不才,愿替二公子与六爷过几招,生死不论。”
“你…不够资格。”
沙六郎怒目圆睁道:
“武耀侯是幽州总管,幽州军首领,这才是怨有头债有主,我沙六郎敬你赵四虎是条好汉,请别掺合进来。”
“红姑娘、六爷,既然是怨有头债有主,那你们也找错人了吧。”
这时候,肩头伤痛有所好转的武二郎上前来,对着红娘子和沙六郎朗声道:
“六年前的鹰嘴岭血案我清楚一些内幕,是当时的燕山守将杨福泽所为,武耀侯远在云中郡御敌,不是他下的命令。”
“你们现在找武耀侯的二公子报仇,还说什么父债子还,这理由是不是太牵强附会了些?”
“这样眉毛胡子一把抓,传扬出去不怕被江湖好汉们耻笑,说是乱点鸳鸯谱,滥杀无辜?”
武二郎今年二十四岁,比赵四虎还年长三岁。
当年他是杨福泽近卫屯里的小伍长,实际参加了那次偷袭鹰嘴岭的战斗。
就是看不惯杨福泽的残忍狠毒,他才离开近卫屯回到云中前线,后来跟随世子郭信。
经武二郎这么一说,沙六郎僵住了,他扭头看向红姑娘。
红姑娘一下子也没了主意。
六年前她十二岁,没有上战场厮杀,只知道是幽州军偷袭了鹰嘴岭。
而幽州军当属左屯卫大将军郭威的麾下。
“这个该死的杨福泽何在?”
红姑娘怒吼。
“回禀二当家的话,杨福泽现在马邑郡主将,四品振威将军。”
武二郎口齿伶俐,说得头头是道,把红姑娘也怔愣住了。
这时候,从小树林中走出四五个人,他们用树木藤条临时扎成的一个担架上,躺着一名重伤员。
“小乙,我三叔伤情怎么样?”
见到此人出来,红姑娘忙丢下郭庆,策马上前关心。
这担架抬来,一路上都在滴血。
伤者年近四旬,脸色惨白如尸,左大腿挨了重重一刀,骨裂筋断,生命垂危。
郭庆是名医生,他一眼就能判定,生死关键是止血。
伤者左大腿实际已被砍断,下半截只有一层皮挂着,危险来自于大腿主动脉被割断,鲜血喷射几分钟就亡。
古代的人也是懂得结扎。
他们用树藤扎紧大腿上肢,意图闭合流淌的血管。
可树藤太粗也只能扎窄血管,只可延缓失血速度,不能完全止住血管中的血液流失。
所以,鲜血依旧在渗漏。
用不了十几分钟,人照样因鲜血流干而亡。
“必须尽快止血,否则就晚了。”
郭庆大步上前,大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