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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扬长安 第十一章 揭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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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月,在栖霞和大方被仇灵雨折磨得彻底崩溃之前,茶肆终于修整完毕。
暮春三月的永宁坊,朱红小楼像块嵌在青灰砖墙里的玛瑙石。三层飞檐翘角挂着鎏金惊鸟铃,匾额上“隐香阁”三个大字墨迹未干,为仇灵雨亲手所题。
一楼是供散客使用的正厅,门口挂着珊瑚帘,风过时叮咚作响,映着十六张茶桌泛起柔光。最绝的是每张桌腿都雕着貔貅,仇灵雨说这是为了“镇住茶客的钱袋子”。
踩着高度和深度分毫不差的楼梯上到二楼,九间小茶寮挂着各色绞绡帐子。其中天字号房铺着波斯进贡的羊绒毯,摆着龟兹运来的胡杨根雕茶案,这是给最尊贵的茶客准备的。
三楼格局陡然素净起来。仇灵雨住的主屋摆着十二扇紫檀屏风,绣的是长安八景图,小凡正踮脚往错金博山炉里添苏合香。隔壁栖霞的厢房就寒酸得多,除了一榻一几,空荡无物。
栖霞正站在天井里,考察着茶肆的布局,耳边是大方喋喋不休的抱怨。
“凭什么我住柴房?”他抱着铺盖卷,一脚踢开院角的木门,“这地方连个窗都没有!”
栖霞揉了揉太阳穴:“柴房离厨房近,你半夜饿了还能顺两个馒头。”
“那你怎么不住柴房?”大方把铺盖往地上一摔,“就算你是掌柜,一个男子跟东家住一个屋檐下,传出去像什么话?”
仇灵雨正倚在二楼栏杆上修剪一盆兰花,闻言轻笑:“栖霞住三楼最里间,与我隔着整条走廊,你倒是比坊正还操心。”
“就是!”栖霞下意识附和。大方狐疑地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略显单薄的肩线和纤细的脖颈间游移。
“等等……”大方忽然凑近,“我才发现,你说话怎么细声细气的?还有你的手,怎么这么小……”他伸手就要去碰栖霞的手。
“够了!”栖霞一把拍开他,深吸一口气,“既然要合伙做生意,有些事确实该说清楚。”
栖霞朝仇灵雨招招手:“东家,咱们该召开隐香阁第一届全体会议了。”
三人找了张茶台坐定。
作为掌柜,栖霞自觉主持会议。她清清嗓子:“从明日起,隐香阁就要开门迎客。我们三个既然有缘凑在一起,自然要开诚布公。”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议程,自我介绍。”
仇灵雨轻笑一声,眼睛里掠过几丝嘲笑。
栖霞看到了她的表情,立刻发问:“东家,上次在马车里我还没问过你,你是如何看穿我的?”
仇灵雨闻言收起笑意,神色正经了不少:“这个我倒真可以告诉你。你扮男孩子,举手投足都像极了,但你忘了男女大防。真的男子,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和蜡烛姑娘举止亲密?更加不敢单独踏入贵女的马车。”
栖霞心中咯噔一下。原来仇灵雨邀请她进马车本是试探,而她一旦踏入,就坐实了对方的猜想。
自小在山中长大,身边全是和尚,她没有和女子相处过,自然不懂男女大防。栖霞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个教训。
二人你来我往,旁听的大方早已张圆了嘴巴,活像只被雷劈中的蛤蟆。
“你你你……”大方结结巴巴,“你是个娘们?”仇灵雨在一旁笑得双肩颤抖,手中把玩的兰花剪差点掉下来。
“叫姐姐。”栖霞正襟危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扮男装是为行走方便,并非有意欺瞒。”
大方咂摸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不仅是女子,还是个小尼姑!”
栖霞面无表情:“对,我曾经是个小尼姑,但现在是隐香阁的大掌柜,你的顶头上司。”
大方这才醒悟到,自己是这个三人食物链的最底层,不禁悲从中来。他挠挠头:“我没什么好自我介绍的,大方,以前是牛头寺的和尚。”
尽管已经相处了一段时日,仇灵雨依然对大方看不顺眼。
“我这隐香阁倒不像茶肆,改成寺庙得了,来的都是和尚尼姑。”她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东家有所不知,”栖霞立马狗腿地接话,“你道我为何有一手煎茶的好本事?盖因这茶道,从来就和佛寺大有渊源。茶圣陆羽,他是个孤儿,从小被龙盖寺住持智积禅师收养,在佛寺里学会了茶道,后来将煎茶之法著作成书,传扬开来。我师父仰慕陆羽,也喜欢钻研品茶煎茶,我呀,耳濡目染,就学会啦!”
栖霞又指了指大方,“再说大方,虽然不学无术,手脚不干净……”
大方闻言,不服气地瞪了过来。
栖霞面不改色:“但也有他的优点。你是贵女,不方便抛头露面;我是外乡人,对长安两眼一抹黑。大方不同,他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对长安的大街小巷、风土人情门儿清。咱们置这个宅子,不都靠大方跑进跑出?”
仇灵雨闻言默默点头,大方则骄傲地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