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夜莺 第六章 金樽浮影

    　　夜幕低垂，城市的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暮雨站在“金樽”夜总会门口，脚下是雨后未干的水洼，映出她模糊的身影，被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犹豫了一瞬，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秋雁南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不要去，不要靠近陈宇。”可她还是来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无法抗拒。

门口的迎宾小姐穿着旗袍，斜开叉口露出修长的小腿，轻笑着推开玻璃门，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暮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然后迈步走了进去。金樽的世界在她面前缓缓展开，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的门。

夜总会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精的辛辣气息。舞池中央的女孩穿着露背长裙，摇曳的舞姿配合着慢调爵士乐，衬得整个场子都像一杯被搅拌的金酒——暧昧、迷醉、危险。

李暮雨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这里会这么热闹，纸醉金迷的景象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误入舞台的观众。她本该转身离开，但视线越过吧台，落在角落的卡座上——陈宇就在那里，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指间夹着烟，面前的玻璃杯里插着一朵冰冻的玫瑰。

她鼓起勇气，一步步走过去。

“你来了。”陈宇抬起眼，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暮雨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或许只是想问清楚，那个在录像厅里递给她应急灯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陈宇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喝点什么？”陈宇示意服务生过来，“这里的酒不适合你，给她来杯热牛奶。”

李暮雨一怔，抬眼看他，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丝藏在风尘中的温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陈宇没回答，只是端起酒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上的冷凝水珠，半晌，他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觉得呢？”

李暮雨一时间分辨不出他的意思，只觉得他笑得让人心里发紧。

“李暮雨！”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喧闹的场子里炸开，暮雨猛然回头，就看到秋雁南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她没想到她会追到这里来。

秋雁南一步步走过来，目光死死盯着暮雨，又看向陈宇，眼底带着浓浓的警惕。

“跟我回去。”她伸手去拉她。

李暮雨愣住了，甚至来不及反应，手就已经被她抓住，然而，另一只手从旁伸过来，轻轻按住了秋雁南的手腕。

是陈宇。

“别这么大动静。”他的语气依旧温和，手上的力道却不轻不重地压住秋雁南，让她无法轻易挣开，“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

秋雁南抬起眼，目光里透着压抑的怒火。

“生意？”她冷笑了一声，“你打的什么主意？”

陈宇不答，倒是李暮雨回过神来，反手挣脱秋雁南的手：“雁南，你冷静点……”

“你还在替他说话？”秋雁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都有些发抖，“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李暮雨咬紧下唇，低头不语。

她知道，秋雁南在害怕，在担心她。可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只是，她不想再像过去那样，什么事都只是躲避，什么事都要靠别人保护。

她抬起头，看着秋雁南，轻声道：“我有分寸。”

“你没有。”秋雁南的声音低下去，眼底是藏不住的痛楚，“暮雨，我求你，跟我走。”

李暮雨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很想答应，可她做不到。

陈宇静静地看着她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像是等着看她的决定。

最终，李暮雨吸了口气，低声道：“雁南，你先回去吧。”

秋雁南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看着暮雨，像是要把她的脸刻进眼里，最后，她松开手，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李暮雨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闷得发疼。可她没有追出去。

“你很犹豫。”陈宇的声音低低的，在她耳边响起，“你怕她失望？”

她闭了闭眼，没说话。

“可惜，人是不能回头的。”他笑了一下，举起酒杯，冰块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来，敬我们的新世界。”

李暮雨缓缓伸出手，端起面前的杯子，杯中是乳白色的热牛奶，在金樽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模糊的光晕。

她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牛奶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可她的心，却渐渐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