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落在睫毛上,带来些微的痒意,阮桑枝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将头往后挪了半寸。
“躲什么。”
沈枯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视线侵压而上,一时间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阮桑枝眼眸微垂,声音放软:“沈枯,我有些饿了。”
闻言,他眉头微凝,先是短暂的怔愣了一瞬,又似笑非笑的用指尖敲着自己的额头:“好,一切以娘娘为先。”
沈枯直起身子,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给……皇贵妃传膳。”
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总有些不得劲。阮桑枝才刚刚探出头往外瞧了眼,就被沈枯挡住了视线。
他无悲无喜的眼神掠过那块即将散架的点心,眸子染上几分阴翳:“总归是些毒物,那个莲美人害了你。”
阮桑枝眉心一跳,生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连忙道:“也不只是害了我,宫里没几个知道我回来的,估摸着是正巧撞上,替谁挡灾了。”
况且莲美人此前一直被扣在小佛堂里,淑妃是要请萧洪山过去撑腰,原本自己不该去慈宁宫的,所以,这盘点心针对的其实另有其人。
虽然莲美人也挺恨自己的,但要是沈枯把她弄死了,不好跟阮家交代啊。
“就不该回宫的。”
“那你送我去京兆府?”
阮桑枝笑意盈盈,却见沈枯冷冰冰的道:“不行。”
门口的小太监通报了几嗓子,沈枯大步走过去,将食盒提了过来,亲力亲为的摆好饭菜。
“这里是皇上的寝宫。”阮桑枝略显严肃的提醒。
沈枯挑眉:“那又如何?”
好歹萧洪山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像这样和他的心腹权臣一起用餐,总有些不太守妇德的感觉。
似乎是看穿了阮桑枝的局促,沈枯眸光微闪,自嘲的笑了一下:“特殊时期,我作为明镜司的督主,按律辅助关大统领护卫皇城安全,也就是可以出入任何场所。”
“还是说,奴才在这里碍着娘娘的眼了?”
“咳咳——”
阮桑枝险些把自己呛到,沈枯默了一瞬,伸手替她顺了顺脊背。
她一把抓住沈枯的手腕:“有些事情,需要你给我交代清楚。”
“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沈枯指尖紧攥,快要嵌入肉里,面上却波澜不惊的道:“腊月二十夜,秀水山庄,我……我受人控制——”
“好了。”阮桑枝打断他,深出一口气:“之后呢?离开秀水山庄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是明镜司的督主,明面上,明镜司和内务府同属一家。”
在阮桑枝的灼灼目光之下,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出实情:“伤了你,我应当以死谢罪,是你送我的那支玉簪不答应,未免太霸道了。”
“我暗中跟着你到白鹤寺,守了几天,见你情况转好便放心了。”
“后来白鹤寺发生命案,等我赶到的时候,林策已经变成了傀尸,我也再次见到了那人。”
沈枯提起汪旌的时候,眼中浓烈的恨意几乎快要溢了出来:“我生怕他发现你,再对你动手,我得弄死他。”
难怪。
白鹤寺乱成一团的时候,最危险的侩子手却没有出现,敢情是沈枯在做背后英雄。
阮桑枝笑了笑:“如果没有沈大人的话,或许我夜里都睡不着觉。”
沈枯不敢抬眼,眸中的自责快要凝结成有实质的水雾:“是我来迟了。”
“汪旌实在狡诈,用藏经阁暂时困住了我,也没想到你如此上心,竟然只身去了那样危险的地方。”
“那将我送到楚悬渊那儿的人?”
“的确是安秀。”沈枯依旧是垂着眸子,轻描淡写的道:“自在楼是萧洪山的地盘,苏弈自己也不干净,我这样人厌狗嫌的家伙,只能拜托他将你安置妥当。”
“所以……秋月能快速利用秀水山庄站稳脚跟,也有你在暗中帮忙吧。”
沈枯没有否认,他终于敢抬起头对上阮桑枝的目光,近乎虔诚的神情让眼角的红更加动人心魄:“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弥补我的罪孽,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你随时可以收回。”
“但在那之前,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私心。”
“……”
阮桑枝颇觉头疼。
现在她算是确定了,自己心心念念终于偶然得见的太子殿下只是藏经阁中一缕残魂,阿璟一定是和沈枯做了什么交易,才短暂的出现在自己身边,甚至强行将过她送出了白鹤寺。
只是沈枯不记得了。
“也好。”阮桑枝拍了拍沈枯的肩头:“没事了,退下吧。”
沈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