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琐事 13

    　　在忙碌的春耕后，余红的肚子又肉眼可见的大了起来，有经验的余红知道自己是怀孕了，佘秀雁没有第一次时的开心，只是一个劲的骂。只因怀孕后不方便上山做农活，家里的活计便要落到佘秀雁一人肩上了。余红也深感不安，每天主动到山沟里照料菜地，闲暇时也一直在家，十分乖巧。时日一久佘秀雁也觉得不好。赵奇已一岁大了，佘秀雁每次去后沟杂货铺的时候，总能看到很多新媳妇带着孩子聚在一起，心里想着别人都去了，唯独余红不去实在不好，就撺掇余红去凑热闹。余红依言背着赵奇去了，到了地方一看，院子里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男人们在打牌，女人们在闲聊，还有人带个小筐做着针线活，果真有几个年轻女子还带着孩子，余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也不怪赵贵平喜欢待这，连家都不想回。

氛围虽好，余红却一时难以融入，这里的人余红大都只有见过几面，远算不上亲近，余红正踌躇着，一个人站起来冲余红招手，是何苗。“红，来这。”余红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坐在了何苗身边。何苗旁边还围着几个人，看到余红就问，何苗给众人介绍，“这是余红，国俊家老大贵平的媳妇。”围坐在一起的几人“哦”了一声，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相较而言，几人更关注余红背着的孩子，赵奇。纷纷问候赵奇多大了，平日是怎样的，是活泼好动的，还是宁静乖巧的。赵奇现在已经不复刚出生时那皱巴巴的样子，皮肤白而细嫩，一张小圆脸上凑着小巧的五官，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很是可爱。余红抱着孩子聊天，觉得手有些酸，忍不住频频换手，何苗看出了余红窘迫，一把接过孩子，正巧院子里放了一个大的洗衣盆，何苗心思一动，就把赵奇放进了盆里，这样赵奇刚好有一个小的活动空间，又不至于到处乱爬有什么危险，余红也可以稍稍安心。

盆里的赵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仍由别人怎么逗，赵奇都没什么大的反应，安安静静的坐在盆里，偶尔挪动一下也很轻微。过了一会，又一个女人把孩子放进盆里，是赵利的媳妇，余红此前匆匆见过几面，虽然容貌依旧，但余红也看出她神色憔悴了许多，不复以前的容光焕发，有些扭捏的，余红点了点头“婶子。”

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就立刻有了比较，长相，大小，胖瘦，性格都被人一一对比。和赵奇不同，赵杰活泼很多，走不利索，也要四处爬，还尝试着翻出盆的边缘。有人喜欢赵奇的安静乖巧，就有人喜欢赵杰的灵动。很快，这个小小的盆外就聚了一群人，又是逗弄，又是加油打气的。又有人嚷嚷撺掇着让两个小孩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更厉害。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就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余红小声劝阻，架不住众口一词说没事，只能看着。“打啊，上啊，打他。”赵奇已经一岁，赵杰却只有九个月大，自然很多人都看好赵奇，只是不论人们怎么鼓噪，赵奇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吵嚷的众人，并不行动。反倒是赵杰，仿佛听懂了大人们的话，晃晃悠悠站起来，张牙舞爪的向赵奇走去，刚走出一步就向前摔到，刚好倒在赵奇身上，两个小孩撞成一团。看到这一幕的人群犹如滴入水的滚油一般炸开来，人们哈哈大笑着赵杰的胜利，嘲笑着赵奇的无能与软弱。还有人不死心，凑近了对着赵奇喊道：“上啊，他打你了，你也打他。”说话间还一直轻轻的推赵奇，赵奇被推着往前滑了一点，还是坐着没动。那人只好作罢，叹息道：“唉，娘老子不行，孩子也不行，一样没本事。”

晚上，佘秀雁低垂着眉眼，时不时的叹气，视线扫过抱着赵奇的余红，忍不住嘀咕一声“这可咋办。”来串门的何苗有些奇怪，“二嫂，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愁。”“我是担心我那个孙子，担心以后受人欺负，担心以后没出息。”随后便把白天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话学给何苗听。“人家都说了，娘的不行，孩子以后也不行，这可咋办。”听到这些话何苗忍不住笑了一下，安慰道：“二嫂，人常说，三岁看大，五岁看老，孩子才刚刚一岁，能看出什么来，以后怎么样还要看以后咧。”“我咋能不担心，才一岁就叫人欺负成这样，亲娘还在一边看着，以后还得了。今天赵国维串门的时候没少说，他们家赵杰有多厉害。”“他们家赵杰厉害归厉害，你们家赵奇也不差，乖，不闹，听话。”何苗这个亲眼看到事情经过的人说了不少赵奇的好话，只是佘秀雁仍旧叹气不止。一旁的赵明突然说了一句，“你也不是担心你那孙子，你就是见不得人家得意。”赵明的话让屋内一静，“又说疯话了。”何苗说道，“又说疯话了。”佘秀雁也这样说道。这件事就这样揭过，没人再把赵明的“疯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