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琐事 29

    　　赵家村在热闹之后陷入了更深沉的寂静，往日一直缠绕着佘秀雁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了。然而佘秀雁仍旧无法安眠，耳边的声音没有了，心里声音还在，又一次醒来之后，佘秀雁向外看去，只有一片明亮的月光，耳边只有赵国俊平稳的呼吸声，还有钟里发出的秒针跳动的声音。佘秀雁重重的叹了口气，躺下来，看着月光，一下一下的数着秒针的声音，等到月光变淡，天空由黑显出些许蓝色，佘秀雁就迫不及待的起身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样的生活佘秀雁已经记不清持续了多久了。

赵贵宝提议过把佘秀雁和赵国俊接到外面住，被佘秀雁坚决的反对了，佘秀雁以前去县城走过亲戚，只觉得哪里都不方便，处处都是别扭，最后只能作罢，但是不愿离开熟悉的故土，就意味着要忍受孤独与寂寞。

自“转灯”之后又过了一年半，这段时间里赵奇只在夏天回来一次，待了七天，佘秀雁一直在强调家里什么都有，也不得不承认，赵奇确实不喜欢在老家的生活。佘秀雁更希望像以前一样，过年的时候家人团聚，热闹一番，然而现实却是，孩子们每次回来的时间都是错开的，少有热闹的时候。又是一年夏天，赵奇和赵正一起回来了，还在县城专门买了“小霸王学习机”和卡带。佘秀雁喜欢赵奇，于是很讨厌赵正，赵正出生的时候，余红坐月子的时候，佘秀雁就痛骂过赵贵平和余红两人，多了一个孩子，那赵奇以后就多一份困难。“转灯”那会也是，佘秀雁给了每个孩子十块的压岁钱，私下却又多给了赵奇十块，虽然赵奇和赵正的压岁钱最后都交到了赵贵平手里，但这样的差别，使得全家人心里都不痛快。

赵贵平越来越忙了，孩子一放假就觉得烦，就想把孩子都送回老家，赵奇和赵正都回来的很勉强，一多半都是看在“学习机”的面子上。有了兄弟，又有了玩具，赵奇这下确实安分了许多，也愿意多住几天了，佘秀雁也很高兴。高兴了大约五天之后，佘秀雁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一个假期过去，两个孩子的学习必然回落下许多，要开始催促一下了。

放肆的玩了七天之后，佘秀雁经常会喝止两兄弟玩游戏，赵奇和赵正都很听话，看到佘秀雁不高兴，就乖乖写作业去了。连续几天都是如此，赵奇和赵正又开始觉得无聊且烦闷，佘秀雁每次见到赵奇在玩的时候，都要说几句“别玩了，就知道玩，玩一整天了，快学习去。”可赵奇打开游戏机明明才一小会。这样的话赵奇听了很多了，原以为只有赵贵平和余红会这样冤枉人，没想到居然是代代相传下来的。于是在赵家村里待了十五天之后，赵奇和赵正又离开了，游戏机没有带走，而是收拾齐整，放在一个阴凉的地方好好保存起来了。佘秀雁见不得游戏机，任意一个做父母的做长辈的都见不得这个，这个东西不管怎么看都与学习无关，但这个东西偏偏又是孩子们的最爱。

这之后，佘秀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再见到自己的儿孙们，甚至过年的时候，每年都会回来的赵贵宝也没回来，佘秀雁和赵国俊过了一个冷清的年，然而也有好处，没了孩子们的干预，一些故老相传的仪式又重新拾起，佘秀雁也算是收获了一份心安。

又到一年夏天，赵贵宝和赵贵平两人回来了，这次回来是为了解决佘秀雁生活的几个问题。要打一口井，建一个水塔，近年来佘秀雁没少为挑水发愁，还有就是要装一个电话，赵贵平住的地方有电话，赵贵宝已经有了手机了，家里有个电话更方便，也能解些佘秀雁的苦闷。电话好装，打井困难，赵国俊年老，赵贵宝太胖，下井的活全在赵贵平一人，这项工程持续了足足一个月才完工。修建好后，佘秀雁的窑洞里，也用上自来的井水了，赵贵宝手把手的教佘秀雁该如何抽水，如何放水，佘秀雁努力记下，连连惊叹神奇。

有了电话，佘秀雁就忍不住经常打给赵贵平和赵贵宝，也会特意叫赵奇来聊几句。过年的时候还在电话里听到了来自孙子们的拜年，没有见面，听个声音，心里也十分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