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自由 第十八章：恩戈罗格

    　　“陆地！陆地！恩戈罗格到了！”

攀着绳索的灰狼瞭望员自头顶高声呼喊着，更多的灰狼与豺狗也随之开始在甲板上来回奔波着传达信息与指令。伴随海岸线的轮廓自海雾中逐渐剥离，货轮的甲板之上立刻陷入一片匆匆的忙碌之中。

在这一片忙碌的身影中，悠闲地带着墨镜、斜靠在扶梯栏杆旁的漂亮男孩就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了。紧随瞭望员的口号，大狮子也跟着咿咿呀呀地吆喝了起来：“一个小时以内，咱们就能顺利登岸啦！”言罢，他摘下墨镜，用指缝夹着，得意洋洋地冲着一旁挥舞道：“我说老弟，你终于来了，气色看起来可好了不少呀！”

顺着镜片所指的方向，分明可见一瘸一拐的剑齿虎，正一手捂嘴一手扶栏杆，一寸一寸地朝着漂亮男孩这边挪来，比起启程时，剑齿虎整个人看起来缩水了一小圈，但好在意识已经差不多完全清醒了，脸色也不再是一片骇人的惨白了。“唔，可别提了，总算是……要到了……呃呕——”伴随着甲板的一阵摇晃，剑齿虎猛地朝栏杆外一倾，并就势猛烈咳嗽、干呕起来。这一路上无论如何，他呕吐的水平倒是越来越高了。

呜呼，这就是“晕船”的滋味么……悄然抹去额角的汗珠，他依旧是有些心有余悸。在此之前，他所经历过的最大折磨无非是攀爬猛犸象的象鼻，然后被对方像掷沙包一般在半空中来回旋转，可比起晕船的滋味，猛犸象的这套杂耍服务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其实在海上航行刚开始的两天里剑齿虎还算正常，只是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咸腥味，可随着货轮远离大陆架、深入蔚蓝，麻烦就接踵而至了。来自热带风暴的劲风和猛浪一波接着一波，行经南方群岛时又遭暴雨倾盆，灰绿色的海水跌宕起伏，覆盖着青苔海藻的礁石四周满布凌乱的旋涡。海面上这艘渺小的货轮仿佛沦为了众神戏耍的玩具，像个皮球一般被海浪与飓风来回推诿。剑齿虎哪经历过这阵仗，他几乎吃不下东西，即使强迫自己吞咽下去，过不了一会儿就都得全部交待出来。房间里的排秽桶吐满了就冲到船舱外的甲板上，冒着扑面而来的雨点向时而远时而近的海平面疯狂输出。甚至有一次站立不稳的他还险些落海，多亏是福大命大及时攀住了钉在船舷上的救生圈，撑到了另一只同样冲出来呕吐的灰狼发现了他。两只灰狼与三只豺狗齐心协力，这才把几乎瘫成一滩烂泥的他顺利抬回船舱。

他打小就讨厌水，依稀记得小时候，父亲为了教他游泳，便直接将叼在嘴里的他扔进足以没过成年刃齿虎胸口的池塘里。他直到今天还能记起那感受——水自鼻腔和口中猛灌进来，直灌进肺部、胃部。虽然十分钟后父亲及时将半死不活的他给捞了上来，可他还是趴在火烈的阳光下足足烤了一整个下午，并从此以后下定决心再也不敢踏入深过胸口的水里。

而现在，海水可比胸口深多了呀……站在漂亮男孩身旁的剑齿虎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船舷，眼睛死死盯着货轮侧面的接水处那一道道向外扩散的波纹——好歹它们整齐划一的轮廓能看出一丝美感，至少是比看着远处光秃秃的海面要强。光盯着海面只能让他联想到曾经差点被淹死的经历。大海让他反胃，不止是因为害怕被淹死，更是厌恶船的晃动，厌恶甲板在脚下起伏不定。他生来是陆地上的王者，海洋可不是他的主场。

待剑齿虎再次抬眼望向前方时，海岸又比起方才又更近了不少。他已经能看到绵延起伏的丘陵山脊，以及分布于其上的城镇与堡垒了。经过漂亮男孩先前的科普，他已经知道了，这片被称为“恩戈罗格”的土地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曾经完全淹没在雨林之下，只有沿海岸线迁徙而来的狼国、豺族渔民樵夫偶尔活跃于此。直到几百年前的角与牙之战后，恩戈罗格等未经开发的沿海地区被战胜方的食肉动物们划为食草动物们仅有的保留地，这里方才得到了较为初始的开发，食草动物们在这座名为“杜巴”的丘陵的顶端先后以木材和泥土构建起了粗糙的壁垒与民居，并在之后的百余年里逐渐发展成为以马匹和其他牲畜为主的商品销售、中转基地。救亡组织成立后，恩戈罗格又凭借其联络四方又紧邻海湾的地理条件，被确立为组织的直辖地所在。不过数年的光阴，恩戈罗格已经被兴建为保护区境内首屈一指的大规模城镇，杜巴丘陵以及周围十多里的范围都已被各类型的建筑覆盖，繁华的城区内生活着超过十万名来自保护区各国的居民，贸易繁荣，商旅遍布，俨然成为了保护区全新的政治经济中心。

数以百计的码头罗列海滨，港口内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拖曳着渔网的渔船满载而归，装饰华丽的游艇在阳光下金碧辉煌，商船则源源不断地来回装卸着来自保护区各国甚至是人类世界的货物。十来艘狭长的风帆战舰护卫港口，船帆卷起，撞锤轻击水面，舰首高昂的桅杆上，象征救亡组织的青天白鸽旗帜迎风招展。随着距离的接近，剑齿虎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愈发繁华与喧闹，城墙的荫蔽之下，住宅、仓库、旅店与酒馆一座接着一座，来往赶集的居民络绎不绝，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种族，此时此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