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后再见 梦境（七）唯有死亡

    　　我写得一手优美无趣的公式文。

算得一手算无遗策的解析题。

我对世界的理解充满了公式。

他们喜欢我的公式，喜欢我作为一个完美机械生活。因为这个机械能完成他们希望的理想，他们的理想也宛如机械。优秀的成绩，卓越的智慧与实践能力，温和平静的性格，没有辩论的岁月和平，当然如果要我参加辩论我会拒绝，他们也习惯了一个直言自己不会的机器，人不会为难自己的终端变成美少女。

但是我就像现在流行的ai一样写得一手莫名其妙的抒情文，就像文字尸体的拼贴，被痛批华丽但缺少灵魂，好事的沈秋曾经上传我的文章被成功鉴定为机器作业。

就像弹钢琴，精准在正确的时机以正确手法按键就能完成的工作。但是他们喜欢我弹钢琴，说能感受到我美好孤高的灵魂，我很难理解为什么抒情散文里的我没有灵魂。

但是考试不考有灵魂的抒情文了，至少我整洁且层次分明的华丽机器很讨喜，而且我已经五年没有写过抒情散文了。

大部分时候，没人关心我的一些小小缺陷，天才可以缺少点情商，似乎这样他们心里平衡而且更能舒适地接受我直白的事实描述。

至少比我有情商的天才没我能算。我能将自己算上国际算法大赛领奖台。

只有面对沈秋时我犯过很多错误，只是作为一种情感解析的尝试，但是结果是错误的。

其实一般这种事情我都是直接拒绝，我唯一没有拒绝的就是沈秋。

毕竟……我对于她过度的好意和对我的爱感到好奇，大部分人在意识到我只是空荡荡的镜子后就放弃了和镜子游戏，只有她执着想让镜子中的人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好奇，好奇是一种难以用公式描述的感觉，它没有既定前置条件，就像一种随机事件，不是每个陌生的故事都能让你好奇，不是每张好看的脸都让你意图不轨。

和沈秋分别后，我独自来了栗子树下，却发现这里并没有儿时我们开发的秘密小道的痕迹，没有那些有序安放的石板通路，栗子树下也没有我们刻下的秘密记号。

我开始相信重生文的部分真实性。甚至通过理性大致能推测出一些我好奇的原因，她的确愧疚过。

所以她打跑了那些揪着我头发把我摔下秋千的混账小孩，背着休克的我下山走了二十公里长路，在赛场直接揭发县长儿子作弊，给我剥了十年栗子，跑前跑后要把世界上所有小孩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都塞进我怀里。

我能记得自己送她第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时她所有细微的表情，是喜悦惊喜但是还有一种天才理当如此。

我当时其实在嘲讽她不怀好意的殷勤。为什么知道她不怀好意，因为她知道引导我去好奇的后果，但是她做了。我的人生轨迹会发生什么巨大变化，我知道她知道。

通过和她接触过程的一些小小破绽——在她气急的时候，打散我时，描述叶子游时，我都偷到了……梦境主人公的记忆。

此时的她，并不了解君主有多可怕，哪怕再弱小的君主，只要权柄在手对于普通意识都是降维层面的打击，全方面的侵略。

……

叶子夏……领养她的父母给她起名沈秋。因为尊重她，我还是选择她后来给自己起的名字称呼她吧。

她来自臭名昭著的“复乐园”。

“复乐园”是南山区地下无数黑产之一，也是最大的那个。从人口买卖，违禁药品交易，非法情色产业——我不好说叶子夏七岁以前究竟记忆了什么样的人间。

但是不会有任何一张名片写这里是“复乐园”，很久以前它有个古典的名字叫“黄金楼”，在东蕲还处于奴隶与封建的时代时，它是合法的。

复乐园这个名字，是上任南山地下之王改的——为什么知道，因为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书记，是我狙杀的。

当然，在这个叶子夏记忆里，是在我的帮助下，直接让他死在了美梦之中。

我不喜欢梦中温柔地杀人，让该死的人快乐完整地死去是违反人类情感趋势的。

他们要领受死的苦痛，活的艰辛，才有生的喜悦。

复乐园……这对庸俗虚荣的父母高价接手了人贩子从复乐园收来的次品。

小叶子夏作为“天使”，在复乐园的标准中的确是次品，她激素药物过敏，性格叛逆不平，就算生了一副好脸蛋也没有保住她妓女母亲拿命换给她的“天使”身份——不过我其实觉得不称职被裁员是正常的，她在仇恨的大抵不是被开了。

本来应该没有任何记忆的她藏药又催吐，又遭遇了一夜情执行人怜悯她母亲血脉的最后一丝手软，开始了漫长的复仇之旅。

但是先天已经被药物手术摧毁的她并不能活太久——好在在这个叶子夏的记忆中，觉醒之日来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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