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鱼人 第四十六章 海边妇人

    　　怒吼的波涛滚滚而来，像万匹烈马奔腾咆哮。

骤雨似结绳似藤鞭，一下又一下的抽打着遇到的所有物体。

雨水飞溅，迷迷潆潆，万物寂灭。

躲在船长室的辛叶鱼裹着一堆潮湿的衣物，希望能让自己暖和起来。

棉制品受潮后，冰冷又沉重，成堆的棉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蜷缩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了，打颤的牙齿磕得嘎吱嘎吱响。他想再找些取暖之物，可身体只是在重复着不受控的抖动，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睁眼，醒来。

陌生的人，陌生的砖瓦，陌生的气味。

辛叶鱼像只刚接触新环境的兔子，受到巨大的惊吓，猛地蹿了出去。就快要蹦到门口，因体力不支，脸着地的摔了个狗吃屎。

好几双褶皱而滚烫的手，把他慢慢抬到木床上，不厌其烦的给他全果的身体铺上一层又一层棉毯。

“小伙子，汤放到这了，记得吃呵。”

如同树根般粗壮的指节，稳稳的把一碗浓稠的金色液体放到降香木制的矮桌上，随后关上了门。

柔和温暖的雾气，浓郁清香的味道，激活了辛叶鱼的口水。再不吃点什么，他的嘴里就只剩下酸苦的唾液、发白粘稠舌苔、吞口水都痛的喉咙、覆满口水的牙釉质。

咕咚咕咚

辛叶鱼透过窗户观察外边的情况，待到妇人的身影从窗户旁消失后，他匍匐在床上，一只手端起碗来，没一会，全喝完了。

这一碗下肚，体力竟然恢复了不少，能伸展开仅剩的手臂和双腿。

他滚下床，爬到灶炉前，端起锅子，一咕噜，整锅汤全喝进肚里，一滴不剩。

接着像好奇的小动物一样歪着头，把脑袋埋到锅里细细打量。

食材留存的痕迹无处找寻，所有的食材如入化境一般，与汤汁融为一体。熬煮到只剩下高营养、高能量、高滋补的原味汤汁。

汤汁如丝绸般从锅壁上滑落。

美味的原汤，高级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更无法用好不好喝来形容。

蔬香弥漫，舌舔唇边，回味无穷。

刚入口是淡淡的鲜咸，而后是清香如泉水般的甘甜，再回味，是上升到全身的劲道。

辛叶鱼不知有多久没有吃到用自然食材烹煮的佳肴了，口水再次从干瘪的泪腺中流落。

平日里吃的都是机器人炒的菜，商人只愿意在人工环境下培育巨型产物。

想要买到自然生长的蔬果，大概也只能先买块地自己种。百事利当先的商人怎会让百姓买地种菜，久而久之，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也没人在意吃的是什么。

一颗番茄足足有蓝球那么大，一个土豆大到能当枕头，一根葱有藤鞭那么长。

辛叶鱼吃饱喝足后，大脑明显供血不足，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屋内已燃起古旧的黄色蜡烛，香插上立着一株扭在一起的植物，根茎和叶片细如蚕丝。经过充分燃烧后，散发出如雨后森林般的泥土气息，辛叶鱼杂乱的念头都随这升起的白雾飘散。

老妇人背靠降香木椅，在烛光的映衬下格外和蔼。

辛叶鱼看清了她的模样，细腻的皮肤反射出暖暖的光芒，精致的圆形眼镜架在高高的鼻梁上。两根耳架的尾端，连着一根镶嵌着串连珍珠的桥梁。她正专注的看着手上的织物，满意的点点头。

“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些天叨扰了！”辛叶鱼撑起半个身子，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没事，每年啊，飘到岛上的人多了去了，我们都习惯了。”老妇人翻转着手中的织物，继续看着，头也没回的说道。

若闭上眼睛，这细腻的嗓音听起来倒像是一位妙龄少女，但眼前的人，真真切切是位老妪。

“呜呜呜呜呜呜...”辛叶鱼的双肩抽搐起来，由低声哽咽，变成啜泣，转而痛哭流涕，而后泣不成声。

老妇人没有任何反应，任由身后的人发泄着苦楚。

辛叶鱼哭得差不多了，老妇人放下手中的织物，递给他一张素色丝绢，顺势在床沿坐下。

“你的伤口已经清理过了，每天定时换药，放心，伤口很快就能愈合。”

“我什么时候能走？”

“走？到哪去？”

“报仇！”

“仇人何在？”

辛叶鱼沉默了，不知道是谁砍了他的手臂，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扔到一艘破船上，也不知道腕表去哪了。

他除了一心要报仇，什么都不知道。两排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拳头攥到青筋直爆。

“你呀你，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再从长记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