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时 第一章 冰封之困（上）

    　　应急手电筒的光晕在冰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林陌用冻僵的手指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零下五十度的空气中凝结出冰晶。2029年12月17日凌晨三点，她在泛黄的纸页上写下第十七个正字，墨迹在接触到纸张的瞬间就冻成了蓝色的冰纹。

呼吸面罩滤芯还剩两副。她对着手腕上的军用记录仪轻声说，白雾在面罩内侧凝成霜花。地窖里的温度计嵌在冰层里，水银柱蜷缩在底端瑟瑟发抖。三十米深的地下庇护所正在发出不详的呻吟，承重梁上的冰壳每隔半小时就会崩裂一次。

突然有金属撕裂声从头顶传来，林陌条件反射地扑向墙角。整面冰墙应声碎裂，裹着冰碴的寒风像手术刀般划开她的防护服。透过崩塌的通风管道，她看见地面上游荡的剪影——那些被冰晶包裹的丧尸正在月光下缓慢移动，它们的胸腔里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声响。

这是冰封期的第七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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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前，林陌还能完整地说出避难所里所有物资的数目。十五箱军用压缩饼干，六桶未开封的纯净水，三套备用防寒服，以及医药箱最底层用蜡封着的四支肾上腺素。但现在这些数字正在她脑中扭曲成雪花屏，因为通风管道崩裂时带进来的不止是寒气，还有裹着冰粒的腐臭味。

她摸索着从工具包里取出焊枪，防护手套已经被冰碴割出网状裂痕。当幽蓝的火焰舔舐上通风管断口时，冰层融化的水珠还未落地就重新凝结，在钢板表面开出晶簇状的冰花。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突然从管道深处涌出，在焊火中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见鬼！林陌猛地后仰，后脑勺撞在储存罐上发出闷响。那些液体正在冰面上蜿蜒出蛇形的轨迹，所过之处腾起带着荧光的绿色蒸汽。这是丧尸的血液，准确地说，是寄生在尸体内的远古病毒菌株在低温下产生的代谢物。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货架上的玻璃器皿接二连三炸成冰晶。林陌蜷缩在角落，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在半空凝结成冰粒簌簌坠落。当震动停歇时，通风管道的裂口已经被某种半透明的胶质物重新封住——那是三天前她用丧尸脊髓液和环氧树脂调配的补漏剂。

腕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淡绿色的辐射值在黑暗中疯狂跳动。林陌扯开防护服领口，锁骨处的皮肤正在渗出诡异的荧光蓝。这是两周前外出搜寻柴油时被冰锥划伤的伤口，此刻那些细密的冰裂纹正在向心脏方向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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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冰原传来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像是有无数玻璃雕塑正在苏醒。林陌将耳朵贴在补好的通风口，听见冰层下传来指甲抓挠的响动。那些休眠的丧尸正在用指骨敲击冰壳，它们的骨骼在极端低温下变得像金刚石般坚硬。

陈工，能听到吗？她按下对讲机侧面的加热键，液晶屏上的裂纹让数字显得支离破碎。静电杂音持续了二十秒，突然传出沙哑的男声：小林子？你那边通风系统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声震得对讲机都在颤动。林陌看着自己呼出的雾气在面罩上结出冰花，突然注意到其中夹杂着几粒发光的蓝色晶体。这是肺部开始结晶化的征兆，在零下五十度的环境里，人类的呼吸本身就是致命的。

我需要磺胺冰。她咬着牙扯开医药箱，冻僵的手指将铝箔包装撕成两半，地窖西南角的承重墙出现纵向裂纹，可能是冰层位移导致的。

对讲机那端传来金属碰撞声，接着是液体倾倒的哗啦声。坚持到黎明。陈启明的呼吸声像是破旧的风箱，气象站显示云层正在积聚硫化物，这可能是...

一声巨响打断了通讯。林陌握紧手中的冰镐，听见地面上传来冰层塌陷的轰鸣。那些游荡的剪影突然集体转向东南方，它们的脊椎在月光下折射出棱镜般的光斑——这是丧尸群发现活体热源时的特征反应。

当地表震动第三次传来时，林陌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扑向嵌在冰墙里的监控屏幕，指尖在触控板上留下带血的冰屑。夜视镜头里，五百米外的社区医院正在缓缓倾斜，楼体表面的冰壳像蛇蜕般片片剥落。在建筑基座位置，数不清的丧尸正用结晶化的指骨凿击地基。

它们在制造雪崩。林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防护服里的体温监测器发出超频警报。那些怪物比她想象的更聪明，它们试图通过破坏建筑结构来引发连锁坍塌，好让地下避难所变成现成的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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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急电源突然熄灭的瞬间，林陌闻到了臭氧特有的金属味。黑暗中有冰晶坠落的清脆声响，像是有人在摇晃装满碎玻璃的罐子。她摸索着爬向柴油发电机，小腿突然撞上某个柔软的东西——是三天前死去的赵叔，老人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钻。

当发电机重新轰鸣时，林陌看见监控屏幕上的夜视图像正在剧烈抖动。社区医院已经倾斜到四十五度，楼顶的储水罐在半空划出危险的弧线。更恐怖的是冰原上的裂缝，那些深蓝色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避难所逼近，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