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缰绳，阿虎扛着马，顺着村中小路就往前走。
本来这天上是月明星稀的，但走着走着，渐渐就暗了下来。
四周起来一层薄薄的雾气，往前一望，老远的地方根本看不见路。
“这咋还突然起雾阴天了，不能下雨吧？小子，你这玩意儿抗浇吗？”
阿虎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背上的纸马、纸钱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这许家老爷子本就是横死，怨念深，阴气重，给他招魂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下点阴雾都是小事儿，我懒得搭理，也懒得跟这二傻子解释。
真遇到什么大事儿，我硬货也带着呢，倒也不太担心。
见这阿虎脚步慢了下来，我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快点走，别磨蹭，忘了我说的话了？不让你停，你别停！”
别看这小子之前凶狠，但眼下我正给许二办事，他也不敢多话。
闷哼一声，就继续往前走。
四周雾气越来越深，周围更是传来阵阵声响。
沙沙——
沙沙——
“啥动静？”
阿虎眼珠子乱转。
那动静我也听见了，像蛇在草丛里乱窜。
我往四周看一眼，紧了紧手里的缰绳说道：“听见啥都别回头，你就往前走就是了。”
阿虎继续往前走。
但没走几分钟，嘴里就开始嘟嘟囔囔：“其实路不远啊，这今晚上咋还不到呢？这之前扣尸体的时候，我一天跑八回，咋也不能记错啊……”
阿虎说得没错，这小洼庄本就不大。
从村头到村尾，快走几步也就个把小时的事儿。
其实找许家老爷子出事儿那十字路口，根本用不了十几分钟。
但眼下我俩却已经走了四十多分钟。
阿虎脑袋上细汗是越来越多。
他人傻，但也不是不知道怕。
而偏偏这时候，阿虎那往前挪动的脚步又慢了下来，只听后面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虎子……虎子……”
“快，快过来让娘瞅瞅？”
阿虎脚步一顿，眼珠子瞪大：“我妈还真喊我了？”
我这嘴就跟开过光似的，说什么来什么。
阿虎这小子当即就要回头，但被我对着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取出个长手纸人拍在他后脑。
那纸人双手成勾，正好对上了阿虎的一对耳朵。
“咋回事儿？”
阿虎当即精神一振，眼中萎靡消失不见。
他微微扭头，瞪大眼珠子瞅我，手摸着后脑勺，想把那纸人拽下来。
“别碰，那东西捂住你耳朵，一般小鬼的动静就进不去。”
看他那一脸懵逼地傻出我也烦，就顺嘴解释道：“刚那动静不是你妈。他许老爷子横死，怨念重，这游魂小鬼儿最爱食怨念，周围有小鬼，阴雾就密。那老爷子也想着拉替身啊，所以到了这段路，就常有鬼搬脖的事儿。你要是回头，轻则大病一场，重了不好说，看你命硬不硬。”
听我这话，阿虎脑袋上汗更多了。
往肩膀上扛了扛纸马，小声问我：“方寻，咱俩啥时候能走到地方？我咋觉得咱俩一直在原地打转呢……”
“问我呢？我特么知道用你引路，快往前走！磨磨唧唧！”
话虽如此，但其实我心里已经有数。
出了“鬼勾脖子”这事，说明周围阴气怨念开始重了，那距离老爷子被撞的十字路也就越来越近。
果然，也就过去了十几分钟，阿虎一跺脚：“到了！到了到了！小子，就前面那个路口，那地方就是老爷子被碾的路口！”
“看见了，不瞎！”
虽说已经死了有几天，但十字路口周围还拦着围栏警戒，地上血迹也没完全清理干净。
我跟阿虎走到围栏前七八米，见我停下脚，他就要把纸马放下。
被我对着腰踹了一脚：“别放，这马你得一直扛到回他们老许家，现在你就原地给我站着，等会儿听我吩咐。别给我东张西望的，马首对着我。”
一边说，我一边从马背上取下九斤九两的买路钱。
接着抱到围栏前，原地画个圈，这烧买路钱的圈不能画死，中间得打开一道缺口，跟上坟烧纸不一样。
做完这些，我把纸钱往圈里一扔，火一点。
口中念叨着：“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
霎时间，火光四起，黑雾缭绕！
之前，在地上画那打了缺口的圈，这会儿也被那火光炸得没了痕迹，圈内燃烧的纸钱，则是向着四面八方滚动，逐一消失在周围阴雾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