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天 第十二章 黑袍与山

    　　积阴山下，大雨未落，但厚重的夜幕早已压低了星河，山脚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湿气和紧张的肃杀气息。

徐破虏立于一块山岩之上，冷眼看着被他围得水泄不通的山谷。四周数百人持刀列阵，个个神情如铁，眼中透着凛冽的杀气，山风吹过，旌旗猎猎作响。徐破虏面容冷峻，手按佩刀，虎目微眯，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猛虎。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如雷鸣般滚滚而来。徐破虏闻声微微转头，目光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只见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自山路蜿蜒而来，马匹踏尘而不见慌乱，骑士个个腰背笔直，神情肃穆，仿佛周围的杀意丝毫无法影响他们。他们的背后高高插着一支小旗，旗幡随风招展，上面绣着一团金色的三足金乌，即便在阴沉的天光下照旧熠熠生辉，隐隐带着炽热的威压。

“东厂的人！”

徐破虏身边的一名副将低声惊呼，神色微变，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刀柄。

来者约莫三十余人，黑色的长袍沉稳如铁，黑帽上绣着精致的红边，红裤子，脚踏油亮的黑色官靴。他们的面容冷漠而僵硬，仿佛没有一丝情感波动，每个人眼神如刀，锐利而冰冷，统一的装束更显得他们气势逼人。

为首一人尤其引人注目。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马匹周身如火烧般鲜艳，但马步稳如磐石。那人身形颀长，面庞削瘦，眉峰如刀，薄唇紧抿，眼窝深陷，目光透着阴冷的锐利。他的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刀鞘漆黑如墨，似乎散发着阵阵寒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那笑意不带半分温度，反而让人感到森然如冰。

徐破虏的神情也随之变得愈发凝重。他眯了眯眼，微微向前踏出一步，沉声喝道：

“什么风把东厂的高大人吹到了积阴山下？”

那为首的东厂官员缓缓勒住马，目光如鹰隼一般扫视四周，仿佛要将每个人的心神都剖开查看一二。

“徐将军，东厂行事，这山谷中归我东厂接管。”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徐破虏闻言，双目微眯，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缓缓抬手示意身边的士兵稍安勿躁，然后上前一步，沉声说道：“高大人，虽说奉命行事，但这积阴山是军队围剿之地，您东厂插手，是否有些……僭越了？”

那东厂官员听罢，眼神骤然一冷。他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前一步，目光直刺徐破虏。他的脸上仍然带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冷意，声音低沉而森冷：

“徐将军，军队守疆护土，厂卫肃清内乱，各司其职。我等今日前来，奉的是圣旨，若有不便之处，不妨让圣上来定是非。”

徐破虏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手中的佩刀微微一震，但终究压下心中怒火。他沉默片刻，冷冷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自便。”

那东厂官员闻言，冷笑一声，微微扬了扬下巴，像是一只傲视众生的苍鹰。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东厂人马立刻驱马而动，鱼贯而入，仿佛一股无形的黑潮，将积阴山的气氛压得愈发沉重。

而徐破虏站在原地，目送着东厂的人马擦肩而过。他的拳头悄然攥紧，目光中透出一丝隐忍的怒火与深深的忌惮。终究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喃喃道：“东厂……哼！我们走。”

积阴山废墟前，一片狼藉。

原本雄伟的山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山体坍塌后的碎石、断木四散堆积，地面被压得凹凸不平，几处冒着缕缕灰烟的深坑隐隐散发着焦灼的气息。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尘土味，偶尔还夹杂着碎石滑落的脆响。山风拂过，扬起细细的灰尘，在光线暗淡的阴天中，显得更加萧瑟。

东厂的人迅速分散开来，动作迅捷而冷静。他们没有半点迟疑，或蹲在废墟边查看，或用随身携带的铁锹翻动碎石，甚至有人手持探杆，在塌陷的深坑中小心试探。每个人神色冷峻，目光锐利而专注，仿佛在这片废墟中寻找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而在队伍前方，高尽忠伫立不动。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但脸上的表情却透露出不容忽视的沉重。他的双眉紧紧蹙起，眉宇间像压着千斤重担，眼中透着浓浓的震惊和不可置信。那一刻，他像是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与从容。

“怎么可能……”

高尽忠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却随即被深深的阴影掩盖。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废墟，像是在试图接受眼前这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积阴山，这座曾经巍峨矗立、俯瞰群山的屏障，竟在一夜之间化为废墟。他不愿相信，但脚下的断石残木，已经无情地证实了一切。

“山崩塌了……”高尽忠的声音低沉，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忙碌的属下，目光却没有丝毫松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眼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