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妖者 第六章 花容、树妆（下）

    　　蓝白色的流褶裙，外加一顶花冠，是少年送给她的礼物。

“恭喜。”

“谢谢。”

女人不知为何害羞，或许真是这副身子的缘故，让她新添了一份感情。

“瞧瞧，这里和外面差不多，可唯独缺点生气。”少年平淡道，只见他将打磨好的枯叶贴在胸前，让其融入躯体。

“如果需要什么，我可以......”

“不，这样就好。”

女人后撤几步，转过身拥抱那蔚蓝的天空。

“树，你觉得它们像什么？”

“风的随从，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噗，真没品味！”

“那你说它们像什么？”少年好奇道。

“大自然的使者！我猜那群小家伙见过不少风景！”

女人又漫步到岸边，蹲下身子品味起水中的自己。她喜欢现在的样子，尽管底下藏着一朵花的灵魂。

“树，给我讲讲云的故事吧。”

“云？”

“嗯，怎么说呢，感觉它们......挺陌生，记忆里面总是找不到。”

“......”

“跟我来，带你去一处地方。”

······

少年不紧不慢，时而阅景、时而赏花，他甚至用神力封住自己的感知，不给行客一点机会。

“我大概猜到了，这些小世界与云的记忆有关，或者说就是它们灵魂。”

“喂，能不能别装傻，我知道你听得见！”男人独自唏嘘。

“错！那些被剥离记忆的愿灵基本要沦为死物，就算获得新生也不可能想起自己的前世所为。”

“严肃的讲，这叫做‘代价’，懂吗？”

“我好像......真的不懂！”

行客觉着树灵很怪，总喜欢自说自话，而且会将感情扯到千里之外去，是不是它承载了太多事物，把自己也给活糊涂了？

“我总是嘲笑这世间的所有，知道为什么吗？”

“它们总想着后人会来找寻自己，有的留下一句话、一段往事，还有向我索取一份福荫恩泽的。”

“可事实呢，不过是在守护孤独罢了，就像心底的那一丁点火苗，经不起乱折腾。”

少年折下一朵枯败的花，点燃心火将它烧了个干净。他想，这才是事物应有的归宿。

“哎，终究是断了。”

紧握的右手松开，那根丝线被牵引至空中，将二人领到一处角落。

“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这棵树......”

“确实寒碜！”行客挑眉道。

女孩依偎着树干，就像多年未见老朋友那般亲密，她笑得格外开心。

“说实话，到现在我才敢确定，这小娃娃就是我灵魂的一部分。”

“有意思，这我还真猜错了。”男人摊摊手。之前竹篓告诉了他树灵在撒谎，但他没想到女孩居然会是一角灵魂。

“等等，这么说......你们在利用我！”行客怒摔竹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互惠互利。”少年拍拍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在意。

“呸！”

“那棵树都是烂枝叶了，你还不收回自己，想等到什么时候？”

“让我多看一眼，再体会体会。”

女娃是镜心树上的一片叶子，可以说它是代替老树留下的，为了不让“花”孤单。多少年过去，无数记忆的碎片被它梳理到脉络上，拼接成最终的影子。

“世人都知晓镜心树的强大，却无人询问过它的苦楚。朋友，你可知我的规则是什么？”

“连接天地，贯通古今，无所不受？”行客咂咂嘴，鬼晓得少年想听些什么。

“呵呵。”

“我拥有封印、掌控他人记忆的能力，甚至还可以做到抢夺，但我却藏不住它们，见识的越多，忘记的也就越多，到头来只赚得大梦一场。”

“什么！你......你根本无法留存记忆！”

“对。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镜心树，那不过是一个爱讲故事的骗子，刻意在敲打人心罢。”

“我突然觉得你有些高尚了。当然，这不是可怜，而是......而是......欣赏，就是欣赏，我很赞同你的乐观！”

“说起乐观，我自认为与‘花’一样。”

“嗯。”

两人说话间，那片新叶融入少年的躯体，填补了身后的一处缺口。

“没啥感觉，你究竟施舍了多少片叶子，应该远超四百！”

少年静坐下来，似乎是在考虑这片土地的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