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纪事 第八十章 馄饨、混乱

    　　文昌街，大街街尾与其他街交汇处的路口：一大群灰扑扑的小麻雀落在街头踩实的积雪上。

百无聊赖的寇幽一只手拄着下巴，一只手上下晃动地数着麻雀的数量。

每当有行人或者马车经过，这些小麻雀们扑簌簌的张开翅膀蹦起一尺来高、跳出三尺多远。等行人和马车走过后，它们又呼啦啦一片落下来。

和夏日里不同，下了雪后小麻雀们的嗓子像是封了蜡一样。能不叫，它们一定不叫。

在觅食困难的冬日里，小麻雀们会节省每一分的力气，尽可能的多一分的觅食。这样它们才能完整的熬过这个冬天。

因此，冬天里它们一旦在一个地方落下了，除非特别危险的情况，它们不会轻易的离开的。

就像刚刚寇幽看到的那样，几个半大的孩子撒了欢一样跑进麻雀堆里，只是惊得麻雀们扑簌着翅膀飞到了几米开外。等到这些淘气的孩子离开了，这些麻雀又成堆成片的飞落回来了。

安静，异常的安静。如果有人在夏天里被这些小东西吵到睡不了午觉了。说不定会发现现在这些小东西的沉闷，以及压抑。

尤其是昕庭十六年的冬天，这个冬天似乎对于这些小东西来说有点艰难了。

数着麻雀的寇幽发现他数不过来了。不仅仅因为总是有人惊扰了这些小东西，以至于寇幽要重新数过。

而是因为这条路口的麻雀越来越多了。

寇幽和宋憨子来到这家馄饨摊子的时候，这里这有十几只小麻雀在觅食。之后这些麻雀越来越多。到了现在，寇幽大略估算一下，恐怕有几百只了。

其中某些胆大的甚至落到了趴在地上的大黄身上或身边，一蹦一跳的拿爪子、拿尖嘴扒拉着地上的积雪，试图找到一点能够占了肚子位置的东西。

其中，有一个最胆大的麻雀，它比其他的小麻雀大了一半有余。这只肥肥的麻雀趁着寇幽数麻雀的功夫，居然跳到了寇幽吃完馄饨的碗里，叼走了寇幽碗里剩下的一小块馄饨皮。

这一动作引起周围小麻雀的注意，其中几个凶狠的立即扑到肥麻雀边上抢夺。在一阵混乱的争夺后，肥麻雀成功的保住了嘴里的吃食，一点不落的吃进了肚子里。

剩下的麻雀悻悻地再次落回地上，再次埋头努力地扒拉着小爪子。

吃了一口馄饨皮的肥麻雀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盯着寇幽所在的桌子好半天，终于再次下定决心扑开了翅膀飞向桌子。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它一只麻雀飞了过来，而是十几只身材比其他麻雀粗了一圈、同时也胆子更大的麻雀一起飞到了桌子上。

“走开了！你们这些该死的麻雀！”宋憨子一只手虚掩住馄饨碗，一只手驱赶着跳到桌子上的麻雀。“你们耽误俺吃馄饨了，快走快走，一边找食儿吃去！”

寇幽和大黄同时默契地翻了一个白眼。没有这些麻雀，也不见你吃得有多快。

这家位于文昌街路口的馄饨摊子，其实主要不是赚文昌街本地人的钱，摊子老板的回头客大多是给文昌街上那些富户打短工的苦力。

而这些苦力又都是能吃的主儿，所以当宋憨子提出要吃四大碗馄饨的时候，时不时有点耳背的老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着一头毛扎扎的白发的摊子老板再问了好几次后，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个傻乎乎的大个子捕快是要四大碗馄饨。摊子老板抖着手脸色古怪的说了一句“又是一个父母养不起的大肚皮”。

等到摊子老板端着一口大海碗放到宋憨子面前，睁着浑浊的眼睛告诉宋憨子剩下的几碗也煮好了，马上端过来的时候，宋憨子和寇幽都傻眼了。

这一口海碗比宋憨子的脸盘还要大上两圈，碗里面也不像其他卖馄饨的装了大半碗的汤水，而是几十个婴儿拳头大的馄饨盛在里面，汤水只是堪堪到了瓷碗的一半。

“哎哎哎？这么多嘛？老板，吃不了了，剩下的不要了。”见到这个模样的宋憨子哪里还敢夸海口说自己能吃下呢？

“啊？还要再来两碗？那要等等啦，岁数大了擀皮慢了。”摊子老板头也不回的说道。

宋憨子挠了挠头，着急道：“不是，大爷你听错了，俺是说俺吃不了了！”

“你说啥？要多放肉？放心，大爷我这馄饨皮薄肉多！绝对实惠！”正在擀皮的摊子老板提起一张馄饨皮给宋憨子看到。

宋憨子：“......”

欲哭无泪的宋憨子看着大爷手上那张比包子皮还要大的馄饨皮傻眼了，他赶忙拿起一双筷子掐开一个馄饨。

还好，大爷擀的馄饨皮虽然大了点，但是皮也就和小笼包的皮差不多。里头的馅料是用猪肉和萝卜混的，萝卜多一点，肉还是不少的。

只是......

宋憨子求助的看向寇幽，这些他吃不完。但他不敢跟大爷掰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