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新岁,南城街巷人烟寥寥,这座小城向来安静,到了冬日如此更甚。
小城中的人们追求安定,没有起伏的平淡生活是多数人辗转数载后的归宿。
或许是与这人文环境照应,就连秋冬来临的冷这一感知都是悄然渗透的。
没有突来的暴雨,没有急转的气温,随着道路两边梧桐树叶散落,学生们单薄的纯棉校服内外又添了几件。
二中刚结束了期末,因天冷,即便是课间大多数人也选择了待在室内,不过仍有些许受不了屋内闷的跑出去趴在走廊边上透风。
二中走廊没封闭,出了教室往前走几步就是一米多高的瓷白砖墙,有时能看到一排人挤在那做罚抄或订正。
此时教室门就像声音的阀门,推开条缝就能听到从中流出的嗡嗡声,而阖上声音又都消失殆尽。
刚考完期末的学生都憋着股劲,蠢蠢欲动的,就等着老师一声令下,假期开启。
而往往老师这时候也松散下来,对学生不会有过多的管束。
入学半年,经过了第一学期的测验后各班班主任发了分科表,尚处在放假临期的快乐中的学生们对此也不是很上心。
班主任在讲台上不断重复着分科的重要性,台下这一块那一块的传着悉索的交谈笑声。
见所有人一副懒散样子,班主任终是没忍住,抬手往讲桌一拍,掌心与钢铁快速撞击的沉重响声在教室骤起。
教室里零散的闲聊戛然而止,那些聊得欢的在班主任扫视下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认真听讲模样。
同时一些昏昏欲睡的学生也不由提起了几分清醒。
徐尧珈闻声反射似的猛地耸起了肩膀,背部支起挺直,整个人无意识地往上冒了冒,脑袋随身体晃动也抬了抬。
她努力把眼睛睁开,将桌上的分科表挪向身前,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个字就又闭上了眼,脑袋耷拉下去。
困,实在是困。
昨天考完试,她心想今天来学校也是等发假期作业,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要做,晚上便通了宵,今早出门时头昏的甚至感觉过路车在对着她折叠鞠躬。
她耳朵只能捕捉几个无关紧要的词,然就算是这无关紧要的词没一瞬也都溜走了,如同有屏障阻隔,话进脑子前就被弹了回去。
“徐尧珈,你来重复一下。”
她被肘击了一下,是同桌的胳膊。她放空了两秒,然后才慢反应地吸了吸有点不通畅的鼻子,支着桌面把自己给撑了起来。
同桌往前推了推分科表。
“呃,就是今天回去和家长商量好分科的事情,明天把表上交。”
“对,很好。”老师点了点头。
徐尧珈面不改色地运用脑洞合理瞎猜,手在桌底悄悄给同桌比了个大拇指。
“还有呢?”
嗯?徐尧珈僵着脑袋往一旁偏了偏,而同桌也是一脸懵,惶恐地表示这问题超纲了。
“还有呢?我该怎么解释这个还有呢是什么意思。她低着头微笑着咕哝。
老师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徐尧珈深吸口气,面不改色抬头道:“还有就是,假期作业明天发,后天正式放假。”
她眼神真挚,镇定地仿佛刚班会听完了全程。
老师顺着她目光与她对视,毫不吝啬称赞道:“好预判。”
“……”
班上一扫先前闷气,哄笑成一片。
“晚上早点休息啊,按理说考完试更不应该晚睡了哦!”老师面朝她,她扯起假笑点了点头。
“刚就讲了分科一件事,你去门口清醒会,一会自己进来,遗漏的内容下了课问同桌。
徐尧珈这下算是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顺着老师话点点头,没犹豫向外走去。
她拉开门那一下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南方的湿冷空气打在脸上,顺着脖子与衣领的缝隙灌入。
身体每个部位仿佛都被浸润在冰层下,脱离温室的瞬间脑中瞌睡被冻跑了大半。
徐尧珈本身不怕冷,甚至还挺抗冻的,身上一直暖呼呼的。不过一下还没适应,直瑟缩着手插进兜寻着暖手宝攥紧取暖。
门边上还立着个人,就在和隔壁班交接地站着,一高个一声不吭地杵着,她转过身时被吓得抖了一下。
那人见她出来视线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然而没等她注意到他,他又扭过头垂眼默不作声。
徐尧珈小心地瞥了他几眼,只能看到小部分白皙的侧脸。那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半张脸埋在衣领里,黑发在冷风吹打下微扬杂乱,耳廓还泛着红,大概率是被冻的。
她吸吸鼻子。
隔壁班的吗?
还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