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游狼 第十四章——你是狗啊！

    　　“就这么会功夫，你们俩这感情就这么好了？”屠塔回到毡帐，拿灯照了照。

在他面前，小豹子消失了，拉穆抱着傻子，活像一只狗逮住了瘦狐狸。

拉穆先是一皱眉，随后眼神闪躲不去直视，显然又是被他给丑到，再见他怀里还抱着一堆吃的，又忙起身接过灯，重新挂上，让他腾出手来。

“刚那狼醒了，两只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像要把人的魂给摄走，我怕傻子害怕，才抱着他。”他一改怂样，没怎么迟疑就来了一套说辞。

“真的？”屠塔也不做揭人短这种招人恨的事。

“......我也怕。”拉穆挠挠头，略显难为情，回答倒是挺实诚。叫他说谎容易，但直面别人的质疑这种事，他实在是没天赋。也不能全算说谎，他确是也考虑到傻子一分，在他自己那九分之后。

屠塔宝贝那块大砧板，怕给弄伤了，没把东西放上面，示意拉穆把他提手上的炊壶也接过去。

“不是有笼子吗？况且它都这样了，你之前不是还可怜它来着。”他一屁股坐下来，有毡帐遮着，里面没雪没水，地面干燥的很。

“草原人怕这生灵是天生的，何况我还是牦牛年出生的，有笼子也不过少怕上一分，可怜它和怕它是两码事，不耽误。”拉穆试着辩驳，接着又来了一句：

“我还可怜羊羔子呢，那肉我也没少吃一口。”

“你看他的样子，像是害怕吗？”屠塔看向傻子，嘴上勾出一个丑兮兮的笑。

那傻子被牛肉塞了牙缝，不知道怎么理下来，胡乱动着腮帮子，看起来龇牙咧嘴的。

屠塔把东西都搁在地上，几个碗里奶渣、饼、果干盛了个半满，还有半包羊肉干，用来调味的糖块和盐巴。

“他傻嘛！自然是傻到不知道怕了！”这饿汉的注意力全被屠塔带来的东西吸引，完全没留意傻子。

拉穆跟着坐地上，拿过一个空碗搁在面前，奶茶咕噜噜从炊壶嘴里成一股倒出来，毡帐里顿时出现了一团腾腾的水雾。

淡棕色的液体表面飘着油花和几点沫子，样子并不讨喜，但他眼睛都直了，要能让自己喝上这碗，少活一年都乐意。

他把炊壶放好，刚要去端奶茶，那傻子先他一步夺过，一口直接灌下去，嘴都没闭，就喉头动了几下，碗底就现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无异于狼口夺食。

“你是狗啊！就不怕把舌头给烫化咯！”拉穆瞪大了眼睛，他气归气，但也不至于真和这傻子计较，最多就揪下他的耳朵，但......

那傻子的眸子干净得跟湖水似的。

好歹刚才见着狼时，给自己抱住壮了壮胆，便饶了他这回，拉穆自我消遣。

“他傻嘛，自然是傻到不知道怕了！”屠塔又开始他标志性的笑，顺便重新给拉穆倒了一碗。

奶茶入口，温热香醇，刚好的温度，从嘴里到胃肠，接着把整个身子都暖起来。

美中不足的只有味道。

拉穆掰了块盐巴搓碗里，再试了试味道，随即几口下喉，眯着眼笑起来，一脸满足。

完美！

他又取了点糖块，放进傻子碗里。

让你从我手里抢，给你喝甜的！

屠塔饶看着他，眼神暧昧。

“干嘛这么看着我！”拉穆不自觉地往一旁缩了缩，又觉着自己的举动实在是不礼貌，把屁股挪了回来。

和屠姓相处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当你看见他的脸，总是会把之前积攒的好感消磨大半。

即便是丑，看多了也该习惯，怎么会每一次都有新的丑感呢？

“等你感谢察拉宋的神明。”

屠塔再给他碗里添上，无视了那个闪躲的眼神。

“食物是你的，嘴是我的，和神明有个屁关系。”拉穆撇了撇嘴，以示不屑，随即想到自己的父亲，陷入沉思。

“......也对。”难得见到一个不信神的，屠塔竟觉得他说有些道理。

“这还有肉干和奶渣，将就着吃点吧，现食的就这些了。”屠塔见他发着呆，招呼他吃些东西，事实上这是唐屠自己明天的早饭。

草原人想吃新鲜肉食可以现宰，而屠塔仅在有人上门让他屠宰牲畜时，才能从中取走一部分作为孝敬，这对他来说很是难得，既能获得新鲜的食物，同时也能和人说说话。

除却特殊的节日，平日里人们什么时候来，他不得而知，所以每次获得新鲜的肉，他都只能吃一小部分，其余要尽快制成不易腐坏、易于保存的肉干或熏肉之类。

而冬天来的人并不多，能和人说话的机会也是，碰上愿意和他多说话的——更是难得。

“嗯......”拉穆也不和他客气，嘴里马上塞了个满，像是开春了急于回膘的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