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虚空的风行漫记 第十四章 老伙计们

    　　自从穆琳重新找到了正确的吃饭方法，我们的怀亚斯小姐就感到下午变得有些无聊。星辰让她想起了些什么，但似乎并不足够。她还是这么浑浑噩噩的。

最近接到了海德线前移的消息。这很不寻常，绝影自生成以来从未向外扩散过。东方先生受命调查，已经离开芬瑞拉斯。无聊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他怎么可能带自己去呢，一个只会背教材，对着芬瑞拉碎碎念的小白痴。

也许就这样也不错。她仔细端详穆琳的小脸。黑眼圈轻了许多，特殊的气质。老天，好可爱啊。比自己这张“芝麻烧饼”可强多了。她弯下腰想要闻闻美少女的气味。糟糕，嘴唇好像碰到了……呸呸呸呸！

行会里的人烟稀少，可能跟最近的不太平有关。莉琪现在是草坪女王，加茶座总监。她趴在小桌上开始不停地打哈欠。穆琳在她旁边数着手指头，还是坐着轮椅。虽然她的情况有所好转，但这带着轱辘的座椅着实是方便，就先这样吧。

总在一个地方呆着也不是办法。这又是个平静慵懒的下午，感觉站着都能睡着。至少对这二人来说是如此。她推着穆琳走出行会，走上街头。这回东方先生不在。不过平时他也只是跟在后面，偶尔说教几句。怀亚斯小姐买上几个水果，还得自己拿着。

集市热闹非凡。七月的海港，应有尽有。虽然对于女士来说，同样的地方可以逛上无数次，但莉琪是个小女孩。她自己并不承认这一点，但也仅仅是嘴硬而已。她想带穆琳去看看迷姆。都多长时间没出过城了，天气这么好，东方先生也拽不到她的耳朵。

它似乎还没转到这。莉琪观察天空的日头，应该不需要等太久。海堤和观景台距离迷姆通过的地方太远，不在今天的计划之内。这儿就不错，不过要小心魔像的大脚。凉风和煦，鸟语花香，别有一番风味。她找了块有树荫的大石头往上面一躺，正对着迷姆之环，周围是翠绿的草木和点点的野花。妙，实在是妙。

自己是从东门出来的，现在理应能看到魔像的轮廓，至少应该能听到它的脚步声。为什么它还没出现？而且，周围静得吓人。好像哪里不对劲。她起身四顾，最后把光停留在自己鞋子上。今天并没有下雨，为什么自己的鞋子上有泥巴？！她用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烧。难道是睡迷糊了？不会那么没出息吧？肯定不是的。她突然一愣，随即用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的缝隙中用力观察随风摇曳的青草。教科书般的光感错位。幻术！

凉意从脚后跟一直窜到后脑勺。自己是什么时候中了幻术的？现在要怎么办？她抓住穆琳的轮椅，双脚如同扎了根一般死死扣住地面，纹丝不动。幻术本身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它们通常是陷阱的掩护。可怕的是背后的敌人，亦或是……深陷其中的自己。她从挂在轮椅背后的冰茶壶里抓出一些冰块塞进嘴里猛嚼。干脆，把这一整壶东西从自己头顶浇下去。这下可真的是……透心儿凉啊。可这真的会有用吗？至能至信的芬瑞拉啊，请帮助我！

她缓缓睁开双眼，冰块从她的发丝上滚落。面前并不是迷姆之环，而是一条普通的道路。有点像……湖滨栈道。她扒开身后的灌木丛，如镜的湖面呈现在眼前。自己鬼使神差地走了这么远吗？刚才的日头，应该也是幻术的一部分。她推着穆琳开始小跑。不管是不是熟悉，这地方肯定不能久留。而且，幻术的主人，目的应该不只是欣赏自己窘态。

湖面开始翻滚。带着水花和彩虹，隐藏其中的事物开始显现。钢翼魔一般身高二十尺左右，身体是百分之百的金属材质。体态修长，浑身利刃。尤其是那对钢翼，足以将巨兽一分为二。它就像一尊明晃晃的雕塑一般，但是生物的灵活、柔韧……和邪恶，一样也不缺。有些文献认为它们是旅行的法师们遗落在异界的魔像。在被岁月和混沌侵蚀之后，发生了扭曲和异化。当然，这些法师绝大多数是死去了。

眼前这只泛着幽幽的蓝光。若它真的有造物主的话，那一定是富可敌国。莉琪不得不承认，这东西要比图鉴上更凶恶无数倍。自己应该没这么大面子。如果她把穆琳丢在这，魔鬼多半不会刻意来追她。这些东西做事，从来就没有灭口的必要。她并没有这么做。少女徒劳地推着伙伴奔跑着。

只需要一秒钟时间思考。她明白，自己死在这不一定会下地狱。但如果她那么做，无论死活，都会从此堕入地狱，永远沉沦。她之所以犹豫了一秒钟，是因为那一定很疼，非常非常疼……

魔鬼步声隆隆，不紧不慢地急剧缩短与二人的距离。基本上，没有人会一个箭步冲上去踩死一只蚂蚁，那实在是有失身份。

莉琪看清了魔鬼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她的双腿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骨骼和肌肉近乎崩溃。如果死在这里，连堕落幽冥的机会都会失去！这个动作加速了她的命运。魔鬼煽动翅膀，一瞬间就来到二人身后。莉琪只需抬头，不用转身，就可以看见那张狰狞的脸。

天黑了。

肢体尚在，这里并非死后的深渊。但是天确实黑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