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先生,我带您来看我们的科研成果。”程前为了瞒过郁其仁,还是做了一些功夫的。
“不用了。”
宁人刚把郁其仁的这三个字翻译过去,全场的人都看过来,一屋子的蓝眼睛,像是黑夜里的狼群。
程前微笑:“有什么问题吗郁先生?”
“直说吧,我看不懂那些科研成果,太高深了。讲的难听一点,如果别人做了什么手脚,我这个行外人也看不出什么。这样,我们签一个合同,如果你们的手术违背了答应过我的几条要求,就赔偿我人民币五百万,并且要把我的身体复原到我来这之前一模一样的样子。”郁其仁的脸寡白,但是语气坚定。
程前用不着人翻译,他是里头最早听得明白郁其仁在说什么的。他还是微笑:“没有问题郁先生,那么,您的意思就是同意和我们合作了?”
“是的。”
“好的郁先生,”程前笑开了,他有一颗小虎牙,出现在一个中年的科研人士的脸上其实是违和的。但是偏偏在他脸上,显得那样自然可亲。
程前伸出一只手,眼睛看着郁其仁:“合作愉快,郁先生。”
“合作愉快。”
该怎么去形容郁其仁这个人呢?
初见他,你大概会觉得他文弱不堪,但如果你用心去观察,去挖掘,你大概会觉得自己最初的想法蠢得无可救药。
他是坚韧的存在。
段和跟在郁其仁背后走了一段路,一段从实验室回到宿舍的路,他们两住一间。
落日时分,本该懈怠起来,奇怪的氛围却围绕着在一块土地上。
走进宿舍后,郁其仁突然转过来看着段和:“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我......”
再三缄口。
“你其实应该知道,或者说隐隐的察觉到了,这边的实验或许没有他们形容的那样顺利吧?”段和终究还是告诉他了。
“有这么猜过,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不会只有我一个志愿者。该开始广泛招募实验对象进行测试了。也不会让我提出五百万的要求吧。”郁其仁轻笑了一下,像是嘲讽自己。
“那你还?”
郁其仁没有立刻回答,不急不慢的脱了鞋子,拿了毛巾:“段医生,你比我想象中要善良的多。”
“我.......”
“郁先生或许不该问你,但,你是因为喜欢男人,所以决定自己生吗还是?这毕竟不是小事,对身体的伤害,绝不算小。”
“不,”郁其仁很坚定,“我不喜欢男人,仅从性向上来说。你误会了,我不是gay。”
毛巾盖在手上,早上用它擦脸的水早在夏季蒸干了,要是放着不理,再过两天就该皱巴了。
“我跟着你来这,只是因为这里有可能帮助我完成生孩子这件事。”
“既然你不是gay,为什么不找一个女人生孩子呢?领养,代孕,都是路。”
“我们聊过这个问题了,哦,不,我当时不是在回答你。段医生,首先,代孕违法,我不干任何违法的事情。其次,我说过,我想要一个所有基因都来自我的孩子。”
段和的脸色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郁其仁把毛巾拧成条,缠在手上:“段医生,该轮到我听你的故事了。”
郁其仁那双眼睛单薄,盯得段和想皱眉。
“段医生,想劝导别人的话,最好的方法是拿自己的秘密出来换取信任。”毛巾把郁其仁的手包裹的严严实实,像是骨折了一样。
“你想问什么?”
“段医生,你误会了,我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意思。”
段和看着地板,明明是一片洁白的瓷砖,他的脑海里愣是自动补充出了一片的血迹。
洗不掉的血,洗不掉的血。
一个人的身上统共也只有4~5升的血液,她到底是怎么流出那样多的血来的。
“你只是想要那五百万对不对?”段和盯着一地的“血迹”开口,这个斯文的医生带着点阴沉。
“不,”郁其仁依旧坚定,“我想要生孩子。”
“没有一个母亲会把孩子的安全放在钱之后的,”段和语气不善,“我能提醒你的已经提醒过你了。”
“我明白,谢谢段医生。但不论你误会了什么,我都想说,我的本质目的都只有自己生出一个孩子来。”
段和走出去,满脑子的血迹好像都顺着脑浆流到鼻腔,呛的他几度想呕。
都走到了房门口,段和还是站住了:“你想要一个孩子,是有很大的风险的。为人父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生育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
“段医生,”郁其仁灿烂的看着他,“你真的已经足够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