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武装 第八章 她走了

    　　“混沌的星辰眸.....虽然它很可怕，但也有着莫大的限制。”

布森将钢笔重新上墨，今日他在那手账本上留下的诗句难得没有念给身边少年听，而是合上手账本转而谈起了那临近死亡的混沌魔女。

仿佛无尽的星辰落入眼眸之中，可一双人眼又能真正装进几颗星辰？那双眼眸最后却是连天穹之上那璀璨的太阳都无法装入其中......它惧怕白日，每一次睁开双眼都需要躲避灿烂的阳光，只得是在微微昏暗的环境下展开那密藏于眼眸之中的星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限制？”

黑铠骑士声音透过面甲沉闷地说道。

“魔女为何被称之为魔女，她背叛了教义也背叛了自己......自然而然，她被无上之阳给放逐，也自不能随意走动在阳光之下就更不用提在阳光下使用她的星辰眸了。”

布森笑了笑，像是在嘲笑混沌魔女的愚蠢和无知，但脸上很快有带上一种怀念的慈祥——若是敢于去挑战不可直视的存在，她那愚昧的勇气似乎也确实让人佩服。

斯昂城里仍旧昼夜不停地进行着港口贸易，工人与商人忙碌的身影里闪烁着黄金的影子，那落下的每一滴汗都似乎沾染着这黄金港里财富的气息——没有人会去想为什么蔚蓝骑们会如此频繁地进出这处旅馆，也不会思考为何最近这斯昂城与黄金港处守备愈发严密，就连平日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私营客船都要认真搜查了。

眼前只有黄金的人们只想一把抓住那灿烂的光，至于这些种种异常他们总是把原因归咎到领主和蔚蓝骑之间的矛盾里——蔚蓝骑要做的，领主和他的贸易骑士团则常常反着干。

“也许是明天，又或许是后天.......不过也不必要太过着急，那家伙虽然死在了混沌魔女的手上，但也证明了对方无路可逃才会如此着急地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到时候，若是必需上岛的话我也要跟着一起吗，布森先生？”

长袍男子只是笑着摇头，很是慈爱地拍了拍身边黑铠骑士的肩甲，他轻声说道：

“毕竟到时若是真要上岛，那也只会是‘海盗’在烧杀抢掠，怎么能如此突兀地出现一位穿着铠甲的骑士呢？更何况，我并不舍得让你上去面对一些未知的东西——愚昧的混沌魔女也只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如今她在死期将至前多少会留下一些东西，我并不希望到时候你会遇上麻烦。”

布森语重心长地说着，只是越到后面声音越弱，最后只剩下那模糊不清仿佛咒语一般的喃喃自语了。

后面那些话黑铠骑士没听清但也许是听不懂，不过他也不会去询问。

因为他很尊敬主教，也同样地十分惧怕对方......这是一种对强大之人的尊敬，自然而然也是一种对强者的畏惧。

“将死之人还能如此迅速地解决掉我的人，这混沌魔女到底在那座岛上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布森笑着起身从桌前的椅子上离开，走到了旅馆房间那面朝大海的阳台处。

当阳台木门拉开，所有蔚蓝骑都死死盯着那位大人的突然出现。

在这旅馆附近的许多角落暗处，蔚蓝骑的存在即便是隐蔽了气息也很难逃过布森的视线：“他们总是莫名这样，与其说是守卫倒不如说是监视......王族如今大权已经慢慢交付给了议会，可仍是动用着自己仅剩的力量想去辐射一些地区。”

他这话不知说给谁听，不过屋内的黑铠少年听了，而那些在暗处的蔚蓝骑们也听了。

布森没跟谁说，但又跟这里看着他的所有人都说了。

——

沉默的老人只是闭着眼在烛台前默默抚摸着自己那只布满诡异纹身的手臂，像是在擦洗干净上面的灰尘，可混乱无比的纹身也让人看不出上面到底是脏乱还是干净了。

安静的影子只是在地面静候着她的发言，可那烛台的蜡都快燃到底，对方仍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是在等我先说话吗？

影子轻轻问道，那迷幻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失望，他或许是对老人时至今日也不愿与它坦诚相待的沉默感到失落——那些迷失的记忆只是娜拉记忆中微不足道的讲述，从未交付到影子手里的回忆才是关于她与夏薇尔的真正过去。

难道.......不正是你想找我说些什么吗？

娜拉轻轻笑道，她仍紧闭着双眼，不过嘴角的弧度和那缩紧的皱纹正无声地随着她的笑一起拉扯——有一种感觉，现在的老修女甚至连笑都有些费力了......像是挣扎着在于自己无力的全身做争抢一般。

自从她决定把夏薇尔交给这道奇迹般的影子之后，她仿佛就加快了衰老的步子，每一次日夜交替她就会衰老十几岁一般......不过一周而已，她的寿命像是从顶峰极速滑落，俨然一副做好了再也不睁开双眼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