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前,上弦月下。
黄昏,微凉。
天边血色翻涌,晚霞在天空中荡漾开来,浅洇慢染,与原本的淡蓝交织、缠绕、融合。
美,极美。
栀子花快要败了。她轻叹。
父母原在城里打工,自己与年迈的祖父母在家乡小镇上生活。可就在前些天,父母突然回来,要带她到城里念书。
心中思绪翻飞。
她舍不得祖父母,舍不得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小镇,更舍不得栀子花。
她爱栀子花。
可心中纵使有千万般不舍,也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安排。
夜空中繁星点点,上弦月高高悬挂,月色朦胧,鼻尖萦绕着丝丝余留的栀子花的清香。
她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次日清晨。临行前,她小心地从栀子树上折下一根枝条放进行李。
好好养养,应该还能活。她想。
“爷爷奶奶,”她轻唤,“我走了。”
眼中有雾气氤氲。
她坐上车,望着二老站在门口佝偻着背,目送他们离开的身影。那么孤寂,那么苍老,斑斑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夺目。
她,泪如雨下。
站在新学校门口,被迎接新生的老师领了进去,安排好住宿的地方,便匆匆离开。
她找了一只瓶子,装上水,把栀子花枝插了进去,放置在一处阳光充足的地方。
离开学还有些时日。她耐不住寂寞,在学校里闲逛。竟惊奇的发现,宿舍周围围绕几棵栀子树,几朵栀子花在茂密的枝叶中探出素白的小脑袋,洁白如凝。
花谢,花开。
又是一年五月。
她渐渐习惯了学校里的生活,却依旧渺小的像一粒尘埃。安静沉闷的性子与同学显得格格不入。
栀子花缀满了枝头,极尽欢颜。花瓣细腻,柔软,晶莹剔透,夹杂着一点淡青。怯怯的,惹人怜爱。
她站在栀子树下,踮起脚尖,摘下一朵,轻嗅,一股浓郁的花香顿时席卷了全身。
月光如水,透过栀子树浓密的枝叶,筛落下来,洒下遍地银辉。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处。
他沐浴着月光,棱角分明的脸,干净清爽的白衬衫,月光仿佛流进了他深檀色的眼眸中,波光潋滟。
她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天地失色。脑海中只剩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似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他转头,对她微微一笑。她回过神来,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霎时,两朵红云飞上她的脸颊。不敢触及他的目光,低着头,跑回了宿舍。被她养在瓶子里的栀子花枝,已冒出了点点新绿,小小的,洁白的花骨朵儿点缀其中。刚刚那一幕,却在她脑海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心,如小鹿乱撞。
他就这么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
她开始默默地关注他。从同学口中得知,他是学校学生会主席,成绩斐然,家境优渥,以后定是要出国的。
兴许是缘分使然,他和她频频在校园中相遇。远远地看他一眼,心中的喜悦就如潮水般涌来,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见得多了,便也熟悉了。他看见她,会颔首微笑,算是打招呼;她也会报以羞赧一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
依旧是在栀子树下,月光大把大把地洒下来。他与她四目相对,他嘴角上扬,向她大步走来。
“啪嗒,啪嗒”他走的每一步都好似落在了她心头,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喏,这是我的微信。”他递给了她一张纸,“记得加哦。”
他在月光下显得极其清隽。
她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接过纸,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不小心闯进了他的眸中。
他的眼睛很漂亮,深邃的仿佛一潭千年古井,又好似繁星闪烁的夜空。
她再一次失了神。
他望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又看着他失神了……她的心中颇为懊恼,能不能有点出息!
一路小跑回宿舍,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加了他微信。他秒同意。
他们俩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天,虽是寥寥几语,却依旧能让她激动好几天。
他有时也会给她带早餐,她会等他一起去吃午饭,他们俩肩并肩走回宿舍……
他对自己,亦是不一样的吧。她心道。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们俩走在路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他毫不迟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