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虚空 EP04:黑夜

    　　我看到太阳越来越往下，直到比远处的山丘还低，天空中的红光逐渐减弱，浅蓝色的天空变成了紫色和深蓝色。

我也不知道太阳要去哪里，但我知道现在是晚上了。

夜晚，这样的名词和它的定义出现在我的认知中，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并不知道这些知识是谁告诉我的，会不会是原木之灵口中的创世神？

在太阳的对面，一颗白色的巨大方块升了起来，它同样发着光，由更亮的一些长方形包裹着没那么亮的一个方块，她缓慢地飞起来，发着荧荧的光。

我明白那是月亮。

脚下的草地，周围的树木，都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中。

在我的认知中，夜晚应该睡觉，而我并不知道该怎么睡觉，另外，我觉得自己不应该睡觉。

这是一种冥冥中的启示，我很熟悉夜晚，仿佛我天生就属于黑暗，本就应该在黑夜行走，就像是我的职责。

职责？

我尚不理解这是怎样一个词语。

夜晚的风时而温柔，时而凛冽，刮着草丛和树木，草叶和树叶晃动着，发出呜呜的响声。

夜晚是很静谧的，或者说这个世界是很安静的，没有什么声音，没有什么活物……有点太安静了，我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孤独。

这个词语在我脑子中冒出来，我不能理解它，但它驱使着我向前奔跑。

我的身体还在发着光，就像天空中的月亮，像水一样向前流淌。

水？

我低头看我的脚，它们正浸泡在一些蓝色的液体中，冰冰凉凉的，静止的水，随着我的步伐打湿我的腿，没过我的腰……直至头顶……

这些名为水的液体灌进我的鼻孔，我张开嘴，它们又钻进我的嘴里，火辣辣的一条线划过我的喉咙，我想咳嗽，同时我意识到，我需要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我需要呼吸，我需要空气！

我挣扎着，手臂划着水——我的脑袋重新露出了水面，我深吸一口气……我从未发现我需要呼吸空气这件事，这是一条潜在的规则。

我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我想不通，想不明白。

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深蓝色的，在月光下泛着无数银光。

“真漂亮！”

我不禁感叹。

“谢谢夸奖。”

我转过头，那是一个半透明的人，浑身蓝色，和我一样由大大小小的立方体组成。

不同的是，她并没有腿，上半身连接着水面。

“你是谁？”我问。

“我在夸奖水，并不是在夸奖你。”

这是事实，我觉得月光下的水面很漂亮。

“我就是水。”

她说。

“我是诺缇尔，这世界所有的水都是我的一部分。”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她的头发流淌着，泛着波纹，反着银光。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问道——如果说我接触某个事物，我就能了解它，而世界上所有的水都是诺缇尔的一部分，她接触过的事物会更多，那么她可能知道我是谁。

同时，我意识到了一个新的、潜在的逻辑关系：见多识广……看到的多了，认知也一定会广博……

诺缇尔摇摇头，一些更小的方块水珠被甩落下来。

“未命名。”

“创世神并没有给你名字。”

她困惑不解。

“创世神会给所有祂创造的事物命名……你不是创世神创造的吗？”

“一切都是创世神创造的……”

诺缇尔有些呆木地喃喃自语。

她渐渐失去了形状，崩塌，融化，和她身体连接的水面融为一体。

诺缇尔消失了。

水面恢复了平静，不再反射月光，变成了安静的灰蓝色。

我浮在水面上，四肢划动推着我向前，我思考着：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创世神创造的，所以一切都有名字，创世神会赋予它们名字……我没有名字，所以我不是创世神创造的——这是一个逻辑悖论，这些定义中，必定有至少一个假命题。

我一共遇到三个人：“中心创造”格瑞斯，原木之灵，“水”诺缇尔。

他们会骗我吗？还是说他们的认知本来就是错误的？有人骗了他们吗？欺骗他们的人会和创世神有关吗？

我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我又不明白不对劲在哪——少了一些信息，所以无法构筑关联。

我需要更多的知识。

我划着水，离开了这条小河，我到了河对面。

我望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