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脸色变了变。
他死死地盯着空寻,仿佛猛虎盯住了一头熊罴。
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僧人,绝非自己预想的那般幼稚、莽撞!
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敏锐地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点……
岳不群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眼中有恼怒、愤然,还有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羞耻!
“我夫人?”
岳不群收敛神色,笑着摇摇头,“她不过赏了一番月,吃了斋饭便下山去了,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警告你,莫要胡言乱语!”
“当晚……”
空寻刚起了个头,就看到岳不群眼中积蓄的怒火!
事关女儿的声名,倒是轻易地吐露出来,怎么一扯到自己的夫人,岳不群便三缄其口了?
空寻陷入了沉思。
片刻。
“岳掌门,事关两派关系,贫僧以为,还是要请尊夫人出面。”
空寻平静地盯着岳不群,暗暗猜测着他的想法。
“哼,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岳不群神情冷若冰霜,重复了好几遍,又一次说道,“当晚,她赏了月……”
这句话刚才已经说过了。
赏月,吃斋饭,下山。
这中间有大半个长夜的空档。
岳不群很清楚,也明白话语里的含糊之处。
他之所以含糊,之所以遮遮掩掩,就是不想让人探究其中的隐秘,不想将自己夫人和那一夜联系起来!
说白了,岳不群甚至觉得,失身的不仅仅是岳灵珊,还有宁中则!
但这种事断然不能说出来!
女儿被人欺辱,与野男人行了苟且之事,说出来那叫大义灭亲,那叫舍小家为大家!
看似将华山派的名声踩在了脚下,可他岳不群的名声呢!
自己的名声将节节攀升,扶摇直上!
可若是把宁中则牵扯进来,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还有没有了?
江湖上提起岳不群,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华山派掌门,而是绿帽子!
头上长了一片大草原的岳不群!
正因为这种被绿的耻辱、这种无法洗刷的耻辱,化作燃烧的嫉恨之火,驱使着他打上了空山寺!
却不曾想,满打满算的做掉空寻,博得好名声的计划,竟被搅成了这般!
不仅夺妻之仇未能得报,自己的名声也将一落千丈!
是以,岳不群唯有沉默。
他死死地盯着空寻,猜测着对方有没有想到此节!
如果真的是为了揭穿自己的软肋,那这个年轻人委实过于可怕了!
“岳掌门?”
空寻见岳不群久久不语,轻轻喊道。
“阁下纠集如此多的江湖人士,自然也不甘囫囵收场,还是将尊夫人请来,当面问询、对峙一番吧。”
“是啊,岳掌门!”
“这妖僧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空山寺毕竟是名门正派,两派贸然打杀结怨,岂不是整个正道的一大损失?”
一众江湖侠士们,竟然附和着空寻的话语。
在场的有莽夫,确实想探究清楚真相;但也不乏心思精明之辈,嗅察到一丝微妙的气氛,趁此机会出言相劝。
表面上是相劝,背地里却在悄悄地拱火。
毕竟,虽然大家伙都是正道中人,却也不是铁板一块,哪家少了些利益,自家就多了些,只要不明面上撕破脸即可。
“岳掌门深明大义,贵夫人更是侠女中的侠女,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若是请她来作证,我们绝不会有二话!”
一旁,黑脸壮汉点点头。
“是啊,岳兄,关乎令爱名声,还是劳驾尊夫人一趟吧!”
岳不群往后退了一步。
脸色白了一白,强行平复下来,挤出一丝微笑,转身看向众人。
“倒不是我不想她过来,只是……”岳不群叹了口气,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只是她最近受了风寒,在家中静养,实在是不宜来此啊!”
“受了风寒?”
一名华山派弟子摸了摸脑袋,不解其意。
旁边的长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掌门都不愿意夫人来了,一点眼色都没有,还敢在这乱说话!
“确实受了风寒。”
岳不群冷冷地瞥了眼自家弟子,脸上微笑不减,“再说了,从华山派到空山寺,路途遥远,车马劳顿。”
“内人本就身子骨欠佳,若是再受些风霜,唉!”
岳不群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