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震耳欲聋。
阳阳的妈妈听得瑟瑟发抖,她捂住阳阳的耳朵,闭着眼睛泪流满面。
阳阳问为什么,母亲什么都没说。
当天晚上,医生便说有了心源。
那天晚上,阳阳的心疼到了极点,他在病床上撕心裂肺地叫着,母亲也哭着。
医生说换了心就好了。
手术历时十五个小时,非常成功。
母亲感激医生的时候,医生说要谢就谢那位捐赠心脏的逝者,他是位人民警察。
母亲问,他是不是叫林尧。
“原来你们认识。”
然后母亲抱着病床上的阳阳哭了许久。
“谢谢你,林警官。”
“他是警察。”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的心是林尧给的,这二十年的命,是林尧给的。
阳阳醒来后,一日在医院里休养的时候,又像从前似的坐在了那个长椅上。
但这次,他没有垂头丧气的,脸上挂着笑容,终于打开了阿尧之前送他的那根棒棒糖,吃了起来。
我看到在他的旁边,坐着穿一身黑色风衣的林尧。林尧面无表情,没有看他,就只是僵直地坐在那里。
阳阳忽然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撇过头去时,林尧起身,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阳阳看到了他,不由得高兴地跟了上去。
“林尧叔叔!我换心了!我真的活下来了!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
林尧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
阳阳一直在后面追,直到追到了门口,他停下了,手中的棒棒糖也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因为他看到一个护士穿过了林尧的身体。
然后林尧也停下了,慢慢地转身,面对着阳阳,空洞的双眸,惨白的面色,直勾勾地盯着阳阳。
阳阳忽然想起他曾对林尧说过自己怕死的那件事。
然后他浑身抖得像筛糠,满面通红,泪水大颗大颗落下。
林尧朝他一挥手,顷刻间,他便昏倒在地。
林尧继续转身大步离去。
一群护士围上了阳阳。
阳阳再次醒来,妈妈脸上挂满了担忧。
阳阳也很疑惑,妈妈为什么这么担忧,自己只是睡得久了起来晚了而已。
阳阳问妈妈,为什么林叔叔最近都不来看自己了。
妈妈说林叔叔很忙。
阳阳说林叔叔穿警服的样子很帅,就是个超级大英雄,自己以后也要像他一样做个警察……
阳阳说这些话时,背对着妈妈。阳阳没有看到妈妈已经满面泪水,妈妈也没有看到阳阳身体仍在痛苦颤抖着。
而我,也终于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然后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叫着,喊着,疼着。
我堕入了一片黑海,我在黑海里挣扎着,又在下坠,坠入万丈深渊,继续下坠,坠入了火海,我被火海包裹着但不觉得一点痛苦。
我眼前突然出现林尧被带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后我挣扎着从火海里站了起来,火海里好像有双手在扯着我的腿,我奋力一蹬才算逃脱。
于是我拼命地跑向奈何桥,找到了那个小孟婆,孟婆一脸的神情恍惚。
我抓着她的肩膀问她林尧会被带到哪去。
她过了许久才晃过神来,一把推开了我:“都怪你!阿尧哥为了救你参与了人间的事情,现在被抓起来了!”
“本来你这种擅自逃跑的鬼被相关的部门处理早该灰飞烟灭了,可是阿尧哥为了你而骗它们,甚至还拿自己的血供养你强行恢复你的记忆!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挺到现在!?”孟婆又想了想,“以他的身手怎么会让你逃了!”
“他会怎样?”
“我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会经历很恐怖的事情!”
“带我去找他,我要去救他回来。”
孟婆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跟着她来到一处黝黑的走廊,她凭空变出了两盏纸油灯,递给了我一盏。
四周真的亮了起来,周围很狭窄,墙壁上坑坑洼洼,像是某处狭窄的地窖一般,尽头有一堵黑色的大铁门,我快步冲过去大力地敲打着大门,门里突然传出来了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孟婆吓得躲在我的身后,而我不顾一切地喊着林尧。
喊了许久,里面凄厉的惨叫声渐渐褪去,当四周出奇的安静之后,我终于听到了林尧的声音。
他还是淡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说:“我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林尧,是我的错,受罚的不应该是你,我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