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尧 第六章

    　　可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见楼上那个男人要拉着女人一起跳楼，而林尧一把扯过了男人手里的刀，拉回了女人。那男人不死心地拽住林尧的胳膊，我眼睁睁地见到林尧和那个男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我的面前……

很快，鲜血染红了水泥地，林尧躺在血泊之中，他望着天空抽搐着身体。

我颤抖着蹲下身去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满手的白色和血色。

“不要……不要……救命！救命！”我拼命地大喊着，可是没有任何能够回应我的。

而我再转身过去时，眼前的一切竟全都消失了，我的头上再次传来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我发疯一样拼尽全力地跑到楼上，我看着那个男人手里的刀朝着林尧挥舞，林尧脸上很紧张，他时刻关注着人质，但又要竭力压制住紧张。

“六子，你别做傻事，她把你的事儿告诉我也是想帮你，我一定尽全力帮你减刑，你别冲动，把刀放下咱坐下好好说。”

“没用的，我暴露了就死定了，监狱里也有他们的人，我怎么都是个死，今天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说着，男人眼看着脚已踏了出去，下一刻便要拉着女人坠落，而林尧眼疾手快夺过了刀，拉回了女人，却同时被男人抓住了手一同带下去，同一时间我也上前朝林尧伸去了手——可我的手穿过了林尧的手，我看到林尧与我对视了，他还是坠了下去，发出了巨大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在原地绝望地尖叫着。

这原是一场循环，在我的眼前一遍一遍回放。

我帮不到他。

我猛然想起了十岁时我总是会在夜里被噩梦惊醒，我的梦里都是同一个内容，我努力想挤出那个快要被关上门的病房，我想确认那些血是不是他的，可是每一次我都挤不出去，在我快要挤出去的时候，门都会被重重地关上。

“林尧，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

“你可救不了他，他会一直一直一直重复，并且会清楚地感受到那时的绝望与痛苦，直到海枯石烂，直到一切的尽头。这便是对他的惩罚。”阎王的声音凭空出现。

“为什么！他是好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好人！？”

“他是好人没错，但他不是个听话的鬼。你们人间有法律，我们这里也有规矩。”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罢手！？”

“你真的确定自己愿意？”

“我确定，我确定！”

“那你不能投胎，要在我这里做阴差，直到我放你走。”

“可以，我愿意。”

“做阴差的前提是你要真正的死亡，你要矫正心脏的那件事情，确保你可以因为它而死掉。”

“没问题。”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闭嘴！不要答应！”楼上突然传来了林尧的声音，我望去，见活着的林尧脸色变作阴沉，狠狠地瞪着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比让我看着我的恩人一遍一遍死在我面前更痛苦了。”

“好感人，千年不遇。”阎王说。

“如果你就这样答应了，那我费那么大的力气做的一切都是笑话吗？那是我的心脏，是我给你的，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能这么做。”

“林尧叔叔，二十年了，足够了。你放心，我会让这件事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看到眼前的一切开始破碎，林尧最后一次从上面摔下来，我的身后一堆警察一拥而上……

我又回到了我的病房里，母亲守在我的身边，监控仪器上的数据十分平稳，而我的呼吸也很平稳。可是我的身体已经瘦得脱了像，成了皮包骨。

一切都是假象，这些假象本来就不会再让我重回人间了，还不如将它，我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用在有用的地方。

冥界给了我一张纸，能通阴阳，即便是我现在这个状态，在那纸上写下的字人间依旧能看到。

我在那纸上写下了请求母亲放我离开，我告诉她我能看到她这么辛苦；我告诉她我再次见到了林尧；并且再一次受到他的帮助；我告诉她这一次要换我帮他了；我告诉她我想她了就会经常回来看她；我告诉她我做警察不后悔，我请求她多烧些金银元宝房子车子啥。最后，我请求她，像林尧那样，把我的心脏捐给需要的人，让我死得其所。

我在把那封信放在了我的身上，她一醒来便能看见。

我在门口一直等待，等了半个钟头，张皓然拎着一些吃的来看我，他先发现了那封信，而后母亲醒来后也看到了。

他们两个都无比熟悉我的字迹。

母亲的哭声惊天动地，我在门口静静听着。

张皓然大步走了出来，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找寻着我的身影。即便是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