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堕凌云志 第二十章：以身饲局（二）

    　　一路犬吠，似乎横越了半座城，一路上七折八绕，谭池影又被蒙着面，一路上狼狈不堪只能随着人流前行，一路听着犬吠人息声。期间甚至跌倒了几次，磕得原本整洁的一身衣裳，沾上了不少的灰尘。

可这期间，这身周愣是没有说话声，只有在自己踩空跌倒时，才能听见有人用鼻子冷哼，谭池影听着觉得很像是先前拔刀人的声音。

食法鬼飘在半空悠悠跟着。只看见谭池影被裹挟着，东走一段，西走一段，看着似乎离县衙隔了一整条街的距离。

就这样继续前行着，谭池影隐隐可以闻见一股檀香气味。周边的犬吠声也似乎遥远了很多，甚至身周的街道两旁都没有任何响动。

随着“吱呀”一声，谭池影就被带着进入了一座房子内，进入主屋，似有一阵机关响动，谭池影又被押着进入了一个明显可以感受到更黑的甬道中，而且身周的人换成了前后两人。又是一番曲曲折折。当能明显感受到檀香的烟雾就在鼻翼萦绕时，谭池影知道目的地到了。

没有人帮谭池影摘除眼罩，除去束手的绳子。

“久闻世子'横纵麒麟儿'的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顾卒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一瞬间，谭池影明显感到身周似乎被一阵阴风刮过后，又被包裹萦绕住了，让他全身发凉。

“可是顾大人？”谭池影佯作疑惑地问道。

“皆是同道之人，又何必计较姓名。”顾卒轻轻开口说道。

“何谓同道？”谭池影见其不搭话，也顾不上身周的寒凉，果断回问道。

“瓜熟蒂落，顺应四时，惊蛰起，而立秋终，此皆为天道。又有谁不在天道之内，以顺应天道呢？”顾卒幽幽说道。

随着顾卒的言语，谭池影的身周愈发地寒凉，他虽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可以猜到些什么，但他嘴中却不饶人：

“顺应天道，即为同道。那岂不是你和蛇虫鼠蚁皆是同道？”

“天道面前，你我本就如此。”顾卒平静得回答。

谭池影闻言一噎，他没有想到饱受仁义礼智教育下，浸淫在圣人思想里培养出来的朝廷官员，能如此坦然接受自己和蛇虫鼠蚁是同道的说法。

“蒙圣人教诲，我等习五艺而诵四书，不就是为了斩愚昧而明天道，以求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谭池影呵斥出声，“今尔自比蛇虫，好似神智未开，可对得起几十年来所读圣贤之书！”

但随着谭池影呵斥得越激烈，身周的阴气似乎越重，现在他只感觉身体寒冷似彻骨。

“以个人生之有涯而妄追无涯无垠之天道。殆矣！这叫犯了嗔痴之戒！”顾卒仍旧坚定开口，“你是王侯将相也好，是魑魅魍魉也罢，个人之归宿，不正如朝露一般？弹指一挥间，白发苍颜，伛偻无依，正所谓去日苦多，盍如将生命定格在最绚美的此刻？”

谭池影正想好好和顾卒驳上一驳，他想说人生而便与万物生灵与众不同，生命的意义更应该与众不同，尤其像顾卒和自己这般受人供养的存在，更应该追求更深层次的意义。可是自己喉咙也似盖了一层冰霜，紧紧贴敷的寒意让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这种寒意，和朔风苦雪的隆冬之寒完全不同，这种寒意似乎是从灵魂深处溢散出来的，它不给人防备，甚至也不给人准备的过程。谭池影光努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便已非常不容易。

食法鬼待在甬道里，明显感受到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不断涌出众多不散的阴魂。这让他也感到无比恐怖。

覃老此时悄无声息地显出身影：“原来如此。”

覃老瞬间明白了为何衙门书房明明阴气极重，却无一丝煞气，也明白了为何道情度化不了这些阴魂了。

这些阴魂全是在顾卒引诱下放弃求生的可怜人，最后误打误撞在顾卒自身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化作了他的伥鬼。只要在这个空间，这些阴魂都会挤向除顾卒外的生灵体内，磅礴的怨念、痛苦等负面情绪会具化成各种各样的痛苦，加之其身，消磨其意志。

食法鬼自然也明白了一切：“仙师，世子大人是否有危险？”

“非常凶险，但事已至此，一切都要看世子自身造化了。”覃老双手合印，捏了个太上老君指，“小鬼，你且在这。静待我破煞。”

只见覃老只身朝着前方的大门撞去，一下竟穿门而入了。

顾卒就在覃老穿门而出的同一时刻，立刻就发现了。他只觉一尊宝相庄严的神祇从天而降，刚才还挂在脸上幸福的笑容顷刻慌乱起来。

“你是何人？”顾卒压住内心的恐慌，大声惊呼。

覃老不理不顾，继续保持捏诀的姿势，直逼向谭池影，随着覃老的每一步踏出，他身上都从手印起溢散着金光，直至笼罩全身。

谭池影刚刚历经沁透灵魂的寒意后，又从内心浮现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躁热，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