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算 第4章 佛骨悲

    　　辰时的暴雨冲刷着鎏金佛龛，晏清猗指尖拂过菩提念珠，在第三十六颗珠子摸到细微的刻痕——那是梵文“阿鼻“。

“七姑娘要的往生香。“小沙弥递上琉璃盏的手在抖，香灰中混着截指骨，“明璃居士说……说这香需活人血引。“

晏清猗突然将香灰撒向佛前水盂。骨灰遇水竟凝成血色符咒，正是《璇玑图》缺的那角星宿。她解下翡翠镯浸入血水，镯心浮现的南诏文字让蘅芜惊叫出声：“这……这是镇魂咒！“

佛堂地砖就在这时裂开。晏清猗拽着蘅芜滚入暗格，头顶传来机括咬合的巨响。十八尊鎏金佛像瞳孔转动，手中法器喷射出淬毒银针。

“别碰墙上的《妙法莲华经》！“晏清猗甩出铜钱击落经卷，经文落地化作飞灰，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婴孩手印，“这是姑母用夭折婴灵炼的往生壁，沾上生气便会索命。“

暗河的水声隐约传来。晏清猗按《天工开物》记载，以九枚铜钱摆出洛书阵。当最后一枚钱压住“离“位，佛龛突然翻转，露出嵌满头盖骨的密道。

“姑娘！“蘅芜突然指着某块头盖骨上的金漆，“这……这是老夫人生辰八字！“

晏清猗瞳孔骤缩。她记起七岁那年，祖母正是在这佛堂“突发心疾“而亡。而眼前头盖骨额间的裂痕，分明是子午鸳鸯钺造成的伤口。

水镜术阵成于寅卯之交。晏清猗割破掌心，将血滴入混着香灰的暗河水。涟漪荡开时，水面浮现出景元三年的南疆战场——红衣巫女抱着啼哭的女婴，身后是燃烧的圣殿。而当巫女回头，蘅芜手中的火折子差点掉落：那张脸竟与晏清猗一模一样！

“原来我真是把钥匙。“晏清猗抚过水镜中巫女额间的孔雀纹，“活人祭……“

地动山摇的轰鸣打断低语。暗河突然掀起巨浪，一具青铜棺椁撞碎岩壁，棺身咒文遇水发出凄厉尖啸。晏清猗被气浪掀翻在棺前，翡翠镯与棺中女子腕间的玉镯突然共鸣。

那是张与她别无二致的脸。女子手中攥着的金锁片上，赫然刻着“清猗“与“清淮“的名字，背面南诏文译作：双生劫。

“姑娘当心！“蘅芜的尖叫混着机括声。青铜棺椁中射出九根锁骨钉，钉入处正是晏清猗生辰对应的九大要穴。剧痛中她看见棺底渗出的血，正顺着暗河流向天枢轮方向。

佛堂外突然传来晏明璃的梵唱。晏清猗强撑起身，将双生金锁片按进棺盖凹槽。锁片断裂的刹那，她听见十年来兄长常哼的南疆童谣，正从自己喉间溢出。

“原来兄长替我承了蛊。“她抹去唇边黑血，望着水中倒影逐渐浮现的孔雀纹，“姑母，您说这场献祭，究竟谁是祭品？“

暗河尽头传来齿轮咬合声。青铜巨轮完全升出地面，轮心镶嵌的正是母亲那对翡翠玉镯。晏清猗腕间玉镯突然迸裂，血珠悬浮成南疆星图，与天枢轮上的刻度严丝合缝。

蘅芜突然指着轮心尖叫。那翡翠镯环绕的琉璃罩内，晏清淮的战甲浸泡在血水中，心口插着半截青铜算筹——正是晏清猗在宗祠找到的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