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算 第5章 星晷裂

    　　巳时三刻的日食来得诡谲。晏清猗仰头望着天狗吞日的异象，手中星晷的铜针突然逆向旋转，在青砖上刻出带血的卦象。

“坎上离下，未济卦。“她碾碎卦象中渗出的朱砂，这是钦天监用来记录星变的辰砂，“难怪父亲要我在今日开九章院第六重门。“

青铜算筹插入地脉的刹那，玉衡山传来龙吟般的轰鸣。晏清猗看着山体裂缝中涌出的血泉，终于明白生辰八字特殊在何处——景元六年三月初三寅时，正是地龙翻身引发玉衡山塌的日子。

“姑娘快看！“蘅芜突然扯住她衣袖。星晷投影在地面的日影扭曲成南诏文字，翻译过来竟是：“双生子现，天枢归位。“

破空声骤然响起。晏清猗旋身避开弩箭，箭簇钉入星晷，溅起的碎石在面颊划出血痕。十二名玄甲暗卫从天枢轮方向包抄而来，为首者剑柄刻着皇室独有的饕餮纹。

“交出《璇玑图》。“暗卫首领的弯刀劈开石案，“或者看着这丫头变成血葫芦。“

晏清猗突然笑了。她将染血的帕子抛向半空，帕面金丝绣的二十八宿正对应此刻星位。日食最盛时，帕子不偏不倚落在星晷缺损的“离“位，地面突然裂开九宫格暗道。

“大人可听过'星移斗转局'？“她拽着蘅芜跃入坎位暗道，“三年前工部侍郎暴毙案，用的就是这……“

话音被机括声淹没。暗道闭合的瞬间，暗卫脚下的震位突然塌陷，露出布满倒刺的青铜桩。惨叫声中，晏清猗嗅到熟悉的沉水香——这是姑母佛堂特有的香料。

暗道尽头是观星阁废墟。晏清猗摩挲着焦黑梁柱上的剑痕，这是十年前那场大火遗留的痕迹。当她的血滴入焦土，地底突然升起白玉星盘，盘中凹陷处正是翡翠镯的形状。

“原来母亲用命护的是这个。“她将镯子按进星盘。齿轮转动声中，废墟里浮出半卷《浑天仪注》，书页间夹着的，竟是母亲与南诏巫女对镜梳妆的画像。

爆炸声突然从西侧传来。晏清猗扑到窗边，看见姑母晏明璃的轿辇在箭雨中化为碎片。轿中人跌出的瞬间，撕裂的衣襟露出锁骨处孔雀烙痕——与青铜棺中女子分毫不差。

“终于现身了。“晏清猗展开《浑天仪注》，书中掉落的金箔拼出玉衡山秘道图。图中标注的红点，正是兄长战甲心口算筹所指的方位。

蘅芜的惊呼突然变调。暗河方向升起血色烟雾，烟雾中浮现的竟是南诏文字组成的晏清淮虚影。虚影心口的算筹突然飞射而出，直刺晏清猗眉心。

“叮——“

翡翠镯碎片挡住致命一击。晏清猗看着嵌进碎玉中的算筹，发现筹身刻满细如蚊足的小字——这是兄长笔迹写就的《蛊经》残篇，末页朱砂批注：“双生非劫，孔雀开屏日，圣女归位时。“

地底传来钟磬之声。晏清猗按着突然发烫的锁骨，那里浮现的孔雀纹正与姑母的烙痕共鸣。她望向开始崩塌的天枢轮，终于读懂父亲最后的口型：

“你才是真正的守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