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边,直到姜炤之带着娘子离开许久,皇帝符起才被裴戎从被喷狗血淋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匹夫……庶子!”
他捏紧拳头暴怒,吓得裴戎单膝跪地,不敢发声。
实则已经准备好拿人了。
“罢……罢了,摆驾回宫。”
好一会儿,符起说了让裴戎意外又意料之内的话。
回去路上,裴戎小心翼翼:“此子目无尊上,君前失仪,目无尊上……”
符起淡淡瞥了他一眼。
“罢了,不知者无罪,何况……”
何况说的也是实话,朕在这块的确不太行。
皇帝有皇帝的尊严,有些事是不能说的。
自小追随皇帝的裴戎自然明白。
他道:“陛下,依臣下之见,挑刺谁都会挑,关键是解决……”
“罢了,他能凭借自身努力让十九好,替我弥补十九,这足够了。其余不论,乡野村夫,纵杀了又如何?狂言万言,也掀不起丝毫风浪。倘若就此治罪,且还让天下人看笑话……笑我皇家是小垃圾,玩不起。”
话音落,一道身影从附近草丛冒出,上前单膝跪下。
皇帝出行,哪里是真的一两个人伴驾?
“如何了?”裴戎问道。
当下,这人便把适才姜炤之说的话一字不差讲出。
“哈哈哈哈……”
符起听罢大笑,看得裴戎和这人都懵了。
他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许久,他才大大叹息一声,遥看远方。
恍惚间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还是郡王的他隐忍蛰伏,遭人欺辱。
是十九的母亲挺身而出,替他拦下所有。
符起听事思人,心头不由地对刚刚折辱他的小子好感暴增。
“也是我没暴露身份……”
“许久不见,十九见了我又紧张……”
“这小子以为我是什么歹人,故才如此。”
“怪不得他……”
“此子虽说平庸了些,可勇气心智,具有可取之处。”
“就是眼光短了些……”
“无妨,对十九能倾心以对,这便好……这便好……”
他抬眼看向远方,长长感慨:“这便好啊。”
姜炤之半扶半搂十九往自家院落走去。
十九柔声道:“夫君不是说什么都会一点吗?”
“嗯,你夫君我啊,什么都会亿点。”
“夫君可会造纸?”
“会亿点。”
“夫君可知洛阳纸贵?便是寻常官纸,一刀也要半两。”
一刀,便是指一平尺的纸张百张。
半两即五百文左右。
本地码头工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一千两百文。
这价格便足以令人感到震惊了。
何况,官纸还只是用于普通书写的纸,并非作画用的纸。
那些纸更加上乘,价格自然更贵。
“造纸么……诶,好主意。”
走了一支香——半小时工夫,两人来到了一间左中右三合屋的篱笆院中,地方不大,院里晾着些衣服,没有鸡鸭禽畜,干干净净。
十九天生羸弱,吃力时如同瘫痪,根本站不起来。
但如今在他每日陪伴走动下,已至少能自己走半时辰无忧。
而回到家后,他将娘子身上衣服除去,开始给十九后背推拿按摩。
一百多天来,他天天如此。
“苦了你了,夫君……”
结束后,十九瞧着姜炤之满脸的汗,有些心疼。
啪!
姜炤之一巴掌打在臀上,因为没穿衣服,这一掌格外响亮。
“咱两谁跟谁,还跟我客气,这不见外么?”
“哼~”
见娘子白了自己一眼不再说甚,他便为其穿好衣服盖上被子出去。
屋子里一阵收拾后,背着箩筐,找了把柴刀朝外走去。
只是还没到竹林,便在竹林所在土坡附近,找到了不少竹子。
这些竹子被随意扔在田地里,都发黑朽烂了。
用力捏了捏,便稀稀拉拉破碎掉渣。
他把这些竹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敲碎。
敲碎的竹子,只剩下筋筋拉拉的东西。
他要的就是这个。
造纸的关键就是这些纤维。
为了得到这些纤维,要用各种方法去掉里面木质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