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失蛮荒 第六章 脱险

    　　复黎是一个热爱斗争的人，他喜欢在人们的围观和注视下与人单打独斗，也喜欢带着他的随扈们招摇过市跟另一帮年轻人来一场战争一样的群架，他喜欢打架，他享受那种胜利与征服的快感，他享受胜利带来的拥戴和臣服。而今天晚上，他体会到了孤独，他兵败了，他是一个孤家寡人了，只剩下他身体里的本能，在一次次地回响，活下去，活下去。

蛇群一波又一波围上来，另一只大蛇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一个观众正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斗兽场里一只将要力竭的野兽。复黎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他手里挥舞着的火团也正一点点暗淡下去。那只盯着他的大蛇开始行动起来，它伸出尾巴，将一个已经只剩了半截身体的人卷了起来，它的上半身几乎动都没动，那尾巴像弹弓一样，将那个可怜人像炮弹一样朝着复黎轰击了过来。复黎被这颗将死的炮弹轰飞了出去，巨大冲击让他的五脏六腑七上八下地蠕动，他并未在第一时间感到疼痛，袭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呕吐感，鲜血从他的口中决堤一般喷涌出来。

复黎用一只手艰难的支撑起身体，想让自己再一次站起来，可他站不起来。谁都没有见过他哭，他也不喜欢哭，但是当他绝望地闭起眼睛的那一刻，眼泪从他双眼里，痛快地流淌了出来，他决定不再斗了，他决定迎接死亡。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沉吟从那具将死的半具身体上传来，“家，回家，娘。”那是一个年轻的，健壮的小伙子，他的脸上带着农家孩子特有的淳朴，很多年纪大一点的人总会把最累最苦的活交给他，也从来没人记得他拒绝过谁。每当有人问他为啥也要出村时，他都会告诉他们，跟着复黎哥能吃饱，还能养活他的老娘。复黎被愤怒点燃了，他不能死在这，在不远处，还有等着他来带领和保护的兄弟，还有他的妻子。

而那只巨蛇，正缓缓的接近他，它探出头，一张血盆大口在复黎眼前张开，他能看见巨蛇嘴里的血肉残渣，那些血肉正混着它腥臭的唾液滴落在他的脸上。复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把自己的身子崩紧，这让他体内那蠢蠢欲动的阵痛更加剧烈，突然，他像一个压缩到底然后释放的弹簧，突然从地上弹起，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拳头朝着巨蛇的眼睛轰去。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他的拳头像是落在了一层冰冷又脆弱的冰面上，那层玻璃质感的巨大眼球的外壳被他像筷子捅豆腐一样穿透了。鲜血从蛇眼里喷发出来，喷洒在复黎身上，刺穿眼球的痛楚让巨蛇开始像发疯了一样甩动头颅，扭动它的身体，从那深不见底，散发恶臭口腔里发出了刺耳又尖锐的哀嚎。复黎像一颗被狂风吹起的石头，随着那头颅在空中不受控制的飞舞，他将双脚死死环抱住大蛇的身体，双手抓住那眼珠里的血肉，开始不断地撕扯，揉捏，捶打，那血肉的柔软触感和口鼻中的血腥让他五内翻腾，同时也让他感到一种邪恶的兴奋和复仇的快感，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种扭曲的，畸形的笑容。在这血腥与厮杀中，他竟然感到了饥饿。

巨蛇还在不断用尾巴拍打着地面，蛇群在这拍打之下变成一片片暗红色的肉酱，地上涌动的黑色浪潮，在这拍打下慢慢的停滞下来。复黎能感觉到巨蛇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只要他再攻击一会，这只大蛇肯定死在他手上。但是另一只大蛇显然听到了同伴的哀嚎，正张着那铡刀般的嘴巴，向复黎冲来。复黎心中暗骂，只得将手从蛇眼里抽出，从大蛇的身上跳下，复黎低着头往前狂奔，在地上找寻着什么，蛇群暂时的退却，让他的活动变得自由了。终于他在几具尸体旁找到了他想要的工具，两柄锋利的钢叉。复黎转过头去，另外的一只大蛇已经离他不远了，那架屠杀了他无数兄弟的铡刀此刻正向他袭来。大蛇翻转身体，将蛇口侧着朝复黎撕咬下去，要将复黎拦腰咬断，复黎右手将一柄钢叉侧举，左手将另一柄指向前方，径直往蛇口里飞奔，那大蛇全然不明白他有何意图，他们就像两个骑士义无反顾的往前冲锋，只待短兵相交的一刻来分出生死。大蛇用尽全力向他撕咬上来，那张嘴侧着竟然有复黎齐肩膀的高度，如果让他全力咬下，复黎剩下的尸身，只会剩下一颗头颅，但是在大蛇锋利的牙齿将要贯穿他时，钢叉先刺穿了蛇的上颚。那巨大的力道来自于它本身的咬合力，复黎的右手被钢叉磨得生疼，那柄钢叉撬住了蛇的上下鄂，才让复黎不至于被完全咬断，但是它锋利的牙齿，还是扎进了他左边的肩膀和肋骨，剧痛让复黎几乎昏死。大蛇在地上开始痛苦地翻滚，想要将嘴里这致命的刺甩出，复黎本想用左手的钢叉继续攻击，可是左半身的伤让他已经无力再动，杀死大蛇已然无望，他松开右手，正好让大蛇将他甩出口中。

复黎从蛇口中滚了出来，左半身已经血肉模糊，他能感觉到意识正在模糊下去，神志的流失让他已经辨不清方向了。他抬起头，在茂密的森林里寻找着什么，他能看到四下黑暗的丛林里，某一处的天空正泛起的微微火光，就往那里去吧。他一瘸一拐的往火光的方向走去，那段距离不算很远，很快他就已经能听到火焰里柴草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诡异的安静让他心头一紧，他想跑起来，但是实在是跑不动了，他的四肢百骸都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