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风云录 第6章 婢子怜香

    　　「他要是这种人，该早就‧‧‧‧‧‧」十娘面颊突然一红，似乎想起了甚什么害羞的事。原来她也曾经暗示以身子荐枕回报这个少年侠士，虽然她比少年公子大上十来岁，可是以她当年癫倒众生的姿色容貌和丰姿绰约的体态，应该是可令任何男子也会动心。他当年也已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已懂人事，可是换回来的只是冷淡反应。

从此她更加认定他是一位一生中所见唯一大仁大义的真英雄、大豪侠。

如今对着自己女儿，她简直不敢启齿。

十娘正色说道：「妳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念书，熟读孔孟朱子，专在整日里胡思乱想。」

「你们一个逼我读书、一个逼我练武。我受不了啦！」怜香抱头诉苦：「你们可以放过我吗？」

「娘亲只希望你知书识礼。要妳练武是公子爷的意思，那大概也是为妳好处。」十娘轻叹：「娘倒希望把妳许了给公子爷做一对。可是他似乎把妳当干妹子，应该是没有非份之想。」

「那个什么少爷，他‧‧‧‧‧‧他好坏。」怜香叹息：「罢了。反正再怎么栽培我也没有用，我才配不上他！」稍顿才嗫嚅地道：「我出身这‧‧‧‧‧‧这个‧‧‧‧‧‧这么低下，他怎会看中我！我只是不服气‧‧‧‧‧‧」忍不住要哭：「他趁着教我武功之便，动手动脚，这么多年来，日日如是，我‧‧‧‧‧‧我全身四肢都跟他碰到过了，有了肌肤之亲，我还能嫁别人么？」

原来怜香自小被十娘严厉教训以圣贤孔孟、朱子礼教观念，男女授受不亲，女子贞操比性命重要。可是练武时南宫武却不管这些礼教限制，极其随便，往往在互相试练埋身搏击招式时，碰撞到她的女儿家身体四肢要害处，偏偏她又喜爱练武，不敢不从。

「女儿家贞操要为重要，妳可不能随便那个‧‧‧‧‧‧」十娘也不禁流泪：「唉，妳可跟娘不一样。我生来命苦，这辈子认命了。可妳尊贵无比，妳可别看轻了自己。」用帕巾轻擦泪痕：「他要是用强要了妳，也是妳的命中如此，没有办法。妳也只好依了他。谁教我们得了他恩惠？唉，大恩无法回报，妳也只好以身相许了。可是妳千万不能自甘堕落。」

十娘沉声道：「妳要牢记娘亲教诲，烈女不事二夫！若是妳依从了少爷，妳今世今生都只能侍候他一个！绝不能让别的男人碰到妳的身子。」

「假如少爷不是真心喜欢我，那我‧‧‧‧‧‧我该怎么办？」

「自从八年前的那天，娘亲已经决定‧‧‧‧‧‧让妳长大后侍候公子爷一辈子，以报答他的大恩大义。妳若是对娘还有孝心，妳能代娘亲完成这个心愿么？」

「娘，妳还不明白箇中原由，公子爷压根儿就瞧不起我们么？」怜香哀叫：「难道我就这么贱，一定要自己送上门么？怜儿一生都会被贱视啊！」

十娘仿佛胸前受到一记重击。这是最不能接受的现实！

十娘面色苍白如纸，喃喃自语：「可怜啊。谁作的孽害了妳‧‧‧‧‧‧我可怜的怜儿‧‧‧‧‧‧那时为甚么我不早死了罢休？」

怜香最怕娘亲自寻短见，闻言大惊：「娘，不要‧‧‧‧‧‧我甚么都答应便是！」

十娘轻抚她头发，怜爱地轻呼：「苦命的孩子，真苦了妳。谁教我俩生为女儿身，唉‧‧‧‧‧‧」

「娘‧‧‧‧‧‧」怜香哀叫：「我好苦命！我不甘心！为甚么我没有爹爹照顾，害得我们要寄人篱下。爹啊！究竟您在那里啊！」

「孩子妳别这样‧‧‧‧‧‧我不能说的‧‧‧‧‧‧娘对不起妳了。」十娘「呜呜咽咽」地又忍不住俯伏地上，哭成泪人。

良久十娘才站起来，说道：

「我要妳在太祖皇帝灵前立誓上香！快去！」十娘拉扯着怜香来到一处小密室，供奉着几座灵位。正中是大明太祖皇帝，右边的刻着建文皇帝，在左边的是齐公灵位，再旁边却是齐门方氏夫人。

「跪下！」

怜香每当上香拜祭，都想问个究竟。

「别问那么多，娘叫妳拜就一定有理由！」

怜香不敢有违，只能依从。

十娘一咬银牙，寒声道：「就算妳不能成为公子爷正室夫人，只是一辈子作为他的贴身侍婢，也算从一而终，守了贞节。」

怜香依样念了一遍，心里很觉得委曲，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十娘亦是泪流满面。两人又不禁抱头痛哭起来。

怜香突然惊觉到屋子外有人声传来。「娘，别哭啦！有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