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条生命 第三章 与我一起流过汗的人

    　　昨天跟老妈微信视频，聊起自己这些年跟朋友们的渐渐疏远。老妈说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让我学会独立，不要去想着依赖任何人，她还说能陪我们走到最后的只有自己。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回想起过去十年，与我同行的那些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们早已散落在天南海北，有的甚至已经彻底断掉了联系。还记得上大学那会，因为都爱去图书馆看书，我跟中文系的东东成为了好朋友。我们每天约好晚上六点在食堂门口汇合，简单吃个晚饭（一碗素菜面），然后去教学楼看书。东东性格活泼好动，也爱说话，但她一旦坐在教室里就会变得异常安静，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她还有一个“怪毛病”，那就是她不喜欢跟认识的人待在同一间教室里自习，所以跟他们系的同学关系走的不近，我的理解是她估计是不想被别人打扰，而我也有自己固定的自习地点。就这样，我们每天晚上在不同的教室一直待到十点教学楼熄灯，然后一起回宿舍。

我自认为遇到了志趣相投的人，因为我们在大二的时候又约起了跑步，动因是她想减肥，我想增强体质。我们约定好每天十点操场汇合，围着操场跑半个小时，然后再回宿舍。除去参与学校晚上组织的活动，我们那两年除了上自习就是去跑步，几乎风雨无阻，当时并不觉得这是多么自律的事，毕业后的很多年再回想起那段时光，竟有点佩服当时的自己，可以坚持做一件事情那么久。

大四那年，我们约好一起备考研究生，她的目标是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我的目标是武汉大学。虽然学习时间变得紧迫起来，但我们依然会去操场上跑步，偶尔因为学习而爽约，我们也都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埋怨对方。那一年，我和东东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几次我在食堂见到她，匆匆打过招呼，她就赶往自习室了。

几个月后，考研成绩出来，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东东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但她依然每天去自习室学习，但不再与我同行。我的成绩虽然也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但可以选择调剂，还是有读研的机会，东东没有达到调剂分数线，无缘心仪的大学。那个夏天无疑是我们两个人的灰暗时光，那是我大学四年第一次体会到失落感，但我也依然去操场跑步，也会去自习室，但再也没有见到东东的身影。有几次，我故意去操场等她，也没有见到她来操场。后来在快要离校时，我在帮顶楼同学拿备考书的时候，在走廊遇到了出来接电话的东东。原来，她已经搬到了顶楼，怪不得一直见不到她。

那天我约她去食堂，请她吃了她最爱吃的炸肉，吃到一半她借故说去银行办事，然后匆忙离开了。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知道她是故意躲着我，听她室友说她选择了二战，那个夏天一直在学校顶楼备考。我去了外省读研，至此失去了联系，关于她后来的情况就不知晓了。

读研期间，我结识了跟东东相像的一个女生范范。范范平时也爱看书和运动，巧的是我们的宿舍相邻，空闲时间我们就聚在一起聊未来，聊书籍，聊古今大家，也会在操场散步，感慨一下人生。我们都是充满理想的青年，对未来有着无限的展望。与范范的相处，让我暂时忘记了东东，那个曾经陪伴我四年的小伙伴、备考路上的战友。当然我和范范也没有摆脱离散的魔咒，研究生学习那几年时间过得飞快，毕业后，范范去了BJ干起了老本行，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而我回家选择了稳定。虽然偶尔也会联系，但因各自忙碌，生活轨迹也大相径庭。

工作后，一起看书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减肥相约跑步的人倒是不少，但坚持了几天对方就懈怠了，我在独自坚持一段时间后也懈怠了。有年纪小我几岁的妹妹约我早起散步，坚持了有一周，她便以睡眠不足为由放弃了。有的约着晚上一起去跑步，虽然坚持了有几个周的时间，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终也不了了之。在我工作两年后，单位来了一个爱看书的同事，我们经常讨论推荐书籍，那一年我又重新捡起了许久不看的书。一年后因工作调动，他去了别的城市，同时带走的还有我对书籍的热诚。

这么些年过去，我时常会回想起东东，有时是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有时是在公园散步的时候。回想起来，她是与我同行时间最长的人，也是真正能够坚持做一件事情的人。我始终坚信她在某个角落，做着当初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奋斗着。虽然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只是偶尔感慨，与我一起流过汗的人，终究没有一起分享过收获的喜悦。身边同行的人来了走了，如同韭菜一般，一茬又一茬，最后只剩下我一人。还记得老爸说过，如果想做一件事，就先上路吧，在路上会遇到同行的人。是啊，同行的人在路上，路上也总有人，但我们要做好一个人行走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