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之墟 第一章：锈笼镇的最后一支疫苗

    　　陆沉的防毒面具滤芯该换了。

他能尝到血锈味顺着呼吸阀往肺里爬，像条冰凉的无脚蛇。这是黑市商人老K定的规矩——交易时不换滤芯，确保双方都活不过二十分钟。

荧光苔藓在通风管缝隙里苟延残喘，将地下黑市染成一片病态的幽绿。第三交易区的铁皮墙上钉满通缉令，最中央那张潦草画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悬赏金额标注着“抗体携带者——死活不论”。

“货。”

老K的机械义肢敲了敲铁柜，齿轮关节处卡着半片人指甲。这秃头男人身后立着三米高的铁笼，笼底积着层黏稠的暗红色，笼中人的手腕从铁栏间隙垂落，紫黑色感染斑已经蔓延到指尖。

陆沉默默摊开掌心。玻璃管里的淡蓝色液体泛着荧光，这是他花三天时间熬制的假疫苗——蒸馏水兑镇静剂，再加两滴荧光苔藓萃取液。

“我要的东西。”他哑着嗓子问。

老K甩来张皱巴巴的纸，坐标模糊得像呕吐物：“终焉之塔的情报就这么多。不过…”机械手指突然捏碎玻璃管，液体顺着指缝滴落，“下回用真货，小白鼠。”

枪栓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时，陆沉已经翻身滚进污水渠。子弹在头顶炸出火花，溅起的锈渣刺进他后颈。三年前病毒爆发时，他就是从这个排污口爬进锈笼镇的。那些尖叫着被感染者拖入暗巷的人，指甲在金属管壁上留下的抓痕至今未褪。

腐臭味突然变得浓烈。

陆沉撞开一扇虚掩的铁门，檀香味混着血腥气呛得人反胃。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中央，悬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笼中少女的白纱裙裾垂落，裸足下堆着七颗头颅——那些头颅的眼球正在融化，露出蜂窝状的骨骼，是感染末期的特征。

“圣餐仪式！”黑袍人从阴影里冒出，枯手抓住他手腕，“跪下！见证净世之火的恩赐！”

锁链碰撞声清脆得刺耳。陆沉抬头时对上一双琥珀色眼睛，那少女的瞳孔深处燃着将熄的烛火。她无声地翕动嘴唇：“杀了我。”

黑袍首领高举骨刀：“圣灵已赐下启示！用这丫头的血肉…”

尖啸声撕裂空气。角落里的感染者头颅突然抽搐，腐肉中钻出藤蔓状黑丝，像活过来的刺青扑向人群。陆沉被撞倒在地，面具脱落的瞬间，他看见老K的机械义肢卡在通风口——这毒贩竟追到了邪教祭坛！

“抗体！是抗体！”

老K的独眼充血凸出。陆沉摸到颈间擦伤，暗红血珠正顺着锁骨下滑。那些黑色血管嗅到血腥味，发疯般调转方向袭来。

铁笼轰然坠落。

白纱掠过视野时，陆沉闻到雏菊与铁锈混合的异香。少女扑在他身上，黑丝触到她指尖的瞬间灰飞烟灭。莹白光芒自她心口绽开，宛如打翻了一瓶液态月光。

“活的圣餐！”黑袍首领撕开兜帽，露出半张机械化的脸，“抓住他们！”

陆沉拽着少女冲进暗渠。她的手腕冷得像具尸体，白纱下隐约可见锁骨间的金属铭牌——叶小棠，教会孤儿院的荆棘十字印记。

“为什么救我？”他在湍急的水流中吼道。

“你的血…”少女的声音被水声打碎，“我的能力在吞噬它…很快会吃光你的命…”

荧光苔藓的光晕突然消失。绝对黑暗中，陆沉感到后背撞上金属网。怀中的少女剧烈颤抖，他摸索到她后颈的项圈——教会用来禁锢异能者的抑制器，此刻正发着灼人红光。

“要爆炸了。”叶小棠轻声说。

（第一章·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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